一个精神病人的痛点,是不能碰的,但问题是哪些是痛点,哪些不是呢?
尽管这样说有模糊重点、转移视线的嫌疑,但许景昕深思了片刻,还是这样问道:“你说的不同,是指人格还是性格?”
周珩当然知道区别,却故意为难他:“哦,那你先解释一下好了。”
许景昕再次意识到她的难缠,只好说:“虽然都是抽象的概念,但人格更像是一种内在的驱动力和自我意识,性格么就是外化的表现。或者这么说,人格是人,性格是衣服,我们会形容一件衣服是否大方得体,却不会说这件衣服很高尚。”
周珩说:“我以前的医生告诉我,无论是人格还是性格,我们经历的故事都是对它们监理、打破和重组的过程,直到完善。有的人打破之后没有重组,就崩溃了。我也不知道我算不算是崩溃的那种。”
这话许景昕接不上来,似乎怎么回答都不妥当。
周珩也没介意他的沉默,看着他好几次因为顾忌而接不上话,她也有一点成就感。
接着她又问:“我很好奇,你喜欢的是那个自认为是周琅的‘她’么?如果是的话,那么四舍五入,你喜欢的就是周琅了。”
这实在是有点胡搅蛮缠,还是偷换概念。
但许景昕只是笑笑,淡淡指出重点:“我认识‘她’的时候,不知道她自认为是周琅,对十一年前的故事也一无所知。我所认识的,就是现在的‘她’。”
周珩颇为自嘲地问:“那你觉得谁比较可怜?”
许景昕说:“如果可能,我希望那件事不要发生。”
“你真的很狡猾诶,你根本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啊。”周珩眯起眼睛,随即又“咯咯”笑了,“不过你刚才也没有否认你喜欢‘她’。”
许景昕一顿,回忆了一下:“你问过这个问题么?”
“你是在装傻吗钟警官?”周珩反问。
许景昕又一次叹气,也不知道今晚是第几次了。
他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并指给周珩看。
周珩翻了个白眼,打哈欠道:“知道了知道了,这就去睡觉!”
周珩很快走出门口,还将门关上。
许景昕摘掉义肢,平躺下来。
然而他刚合上眼,门又被推开了一道缝。
他睁开眼,正要问“怎么了”。
就听周珩说:“无论如何,今天要谢谢你,景昕哥哥。晚安,好梦。”
门板再次关上。
这一次,屋里彻底安静了。
而此时已经是凌晨两点。
第183章 33
Chapter 33
程崎回到双子塔的时候还有点失魂落魄。
夜已经深了, 可他毫无困意,他就站在窗前,看着被路灯点亮的城市。
许多一直被掩藏在心里, 不敢示于人,也从未对人透露的内心,被周珩的三言两语就揭破了, 很直接,一针见血, 他也毫无防备。
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周珩产生愧疚的呢,程崎已经忘了, 大概是绑架案之后周珩被送进医院开始,又或者是在欧洲亲眼见到她精神恍惚, 又听安妮提起她几度崩溃, 再也经不起刺激的时候。
程崎也曾想过,如果他能变成梁峰那样的人, 彻底的冷心冷情, 倒也能省去很多麻烦, 总好过现在这样纠结, 仿佛有两个他在互相拉扯。
一边,是那个无能为力,因为周琅的死而遗憾自责的他, 一边, 则是那个时不时自问,周珩该不该为这一切负责的他。
程崎忽然想到,或者是那一天, 当安妮委婉地劝他, 应该去找个医生看看的时候, 他就意识到自己已经“病”的不轻了。
那是心里的病,扭曲而压抑。
那里面关了一个魔鬼,每每遇到契机,就会跑出来。
从这个角度说,周珩和他都是病人。
或许就是这种精神层面的扭曲,令他们互相了解,也令他们曾经非常靠近彼此。
那不只是身体与身体之间触碰而感受到的温暖,还是一种心理上的交流,就像是心里的变态终于有人明白了一样。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周珩很清楚的就看到他的痛处,也知道该如何用语言刺伤他,轻描淡写的。
只不过她过去极少这样做。
程崎在落地窗前站了很久,等醒过神时,才想起拿手机发了一条信息给周珩。
“那对耳坠还是随身带着吧,以防万一。”
这段时间,耳坠的定位一直没变过,他知道周珩没有用,这原本也没什么,但……如果他和许景昕都离开了,该怎么办?
当然,程崎也不认为梁峰会挑这个时候对周珩下手,他要真想使用暴力,周珩已经死了一万次了,再说梁峰也不在乎周珩是否有人保护,他有的是办法。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程崎仍有一种不安的预感。
……
周珩一早起来时,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放在床头柜上的记事本。
那上面有一些阿珩一号的留言。
但她的语气和前两次很不一样,很理智,也很冷静,语气助词也少了很多,大概意思是说,半夜他们已经把话聊开了,许景昕会将监控给她看,希望她有个心理准备,不仅是面对真相,还有一定要挺住,因为后面还有梁峰虎视眈眈。
阿珩一号还特别点了一句:“就算你真的疯了,梁峰也不会放过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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