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波浪一愣,低头一看,只见塑封袋里几根凌乱的毛发。
顿时反应过来,又连连点头。
眼瞅着心虚的夸张程度,的确和几小时前拍着胸脯说“两个人绝对可以搞定”的样子判若两人。
而薯片仔在旁沉默良久。
解凛正要摆手赶人,他却又抬头,认真看向自家头儿、问了一句:“他们说明天要去万华会所,那我们呢?”
“我明天会跟进。”
“那我们……”
“你们。”
解凛却没让他把想说的话说完。
只强化加重了这两个字的语气,表情愈发冷肃凝重。
甚至头一次直呼其名:
“季一恬,季忍,我从认识你们的第一天,就反复强调过,我对你们没有任何要求,是上级指令、不得不受。而我唯一的底线是,服从命令,安全第一。”
“无论什么情况下,你们要做的唯一一件事,是保证自己的安全,保证自己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但你们反而不当回事,把嘻嘻哈哈的态度从生活里带到任务上。逞强、逞能、自以为是。”
“换句话说,如果今天我没有去,那你们有没有想过,现在你们面临的会是什么样的情况?那些瘾/君子、亡命徒,会不会听你们说对不起?你们自己心里好好掂量掂量,再来跟我谈表现、谈计划,否则,我不认为有跟你们浪费时间的必要。”
他连训人的时候,语气都是极沉稳而听不出怒气的平淡。
然而话落,面前的两人却也俱都沉默。
低着头。
谁也不敢再开口。
*
而次日一早。
全然不知昨晚对面发生了怎样争吵,迟大宇倒是兴奋得很,早早便起了床。
迟雪在睡觉,楼底下动静就没停过。
直到七点多,她终于被吵得再睡不着,换了衣服下楼。
才发现诊所一楼,环境竟一整个焕然一新:地板拖得锃亮不说,陈旧的药柜诊桌也被擦得极光洁。活生生把这栋楼装点得似“年轻”了十岁。
迟大宇甚至不知从哪找出来个花瓶摆在诊桌上,插上了几株新鲜百合。
花香混合着空气清新剂的味道,连恰巧来打卡上班的另位医生也不由感叹:“七叔,你今天这是抽什么风了?竟然舍得花这冤枉钱。”
他指着桌上的花瓶。
迟大宇却嗤一声,直说他太“不解风情”,一点不懂人情世故。
说罢,扭头一看迟雪已下了楼,又笑着迎上前,问她早饭想吃什么。
“吃面吧。”
迟雪对他这分外殷勤的态度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随便给了个建议。
结果面刚吃完,她正准备出去散散步消食,迟大宇却又一把拉住她。
“出去干嘛呀?不化妆换衣服啊?”
“什么?”
“午饭啊!今天不是和小叶约了午饭吗?”
迟爸说着,又故意把“小叶”两个字的读音咬得重些,给旁边翘起耳朵听的医生听见:“小叶还说来接你,估计等下十点十一点就来了,你还出去散什么步呀?去换个漂亮点的衣服、好好化个妆!”
“但我……”
“一定记得涂口红啊!涂口红气色才好,去去去!”
迟大宇是铁了心要把昨天说出去的话落实到位,也不管迟雪怎么挣扎着解释,索性直接把人推上了楼。
迟雪只得给叶南生打了个电话。
因着昨天的事还如鲠在喉,也没有拆穿叶南生那个“捡漏”的话术如何误导了她,只解释自己心情不好,状态也欠佳,要表示感激的话,不如下次由她做东、在医院附近找个地方吃饭。
对面却笑着解释,说好是好,但是吃饭的地方已经订好了。
“在这边的一个会所,应该是这两年新开的——我看包间还挺贵,助理说光订金就交了四万三。对方说是厨师也是请的最好的,食材也大部分是空运,本来还想带你去试试新鲜。”
“呃……”
“不过也没事。就是我刚回来,之前不是又在医院门口刮坏了车吗?我妈还有点生气,停了我两张卡。所以我手上也没有太多现金了,只能到时候让助理去问问、看已经订好的能不能退吧,要是实在不能退也没办法——”
什么叫没办法?
那可是四万三!四万三人民币,可以承包她十年、每一天中午医院门口十块的盒饭。
迟雪的眼睛还肿得如核桃,也不影响心里为钱心痛得滴血。
最终,还是在老迟的软硬兼施和浪费钱的罪恶感下低了头。
中午十一点。
她换好衣服,简单化了点妆下楼。
老迟却显然还不满意,不是挑剔她衣服穿得太素,就是说她怎么嘴巴像没擦口红、显得气色不好。当下就要催她上楼去补妆。
两父女正“争论”间。
忽听门口汽车引擎声由远及近,不多时,一辆蓝灰色宾利稳稳在诊所门外停下——很显然,是老迟给的准确地址。
叶南生这次倒是没带司机,一个人开车过来。
简单的亚麻色风衣长裤,比平时西装革履的样子显得随和不少,再加上那副不离身的金丝边眼镜,愈发衬出些书香气,简单来说,即是在老街这样鱼龙混杂的街区几乎看不见的“读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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