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泽苑与福陵苑离得不远,一路吹着风过去,清黛的脑袋也算是彻底清醒了。
侯府里布满郑淑慎的耳目,纵使清黛从前把自己这身本事藏得再深,今日也全都暴露在了人前。
不过没关系,她今日既然出了手,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更不可能后悔。
想来郑淑慎也是黔驴技穷,挣扎到最后竟用了青天白日安排刺客这种几乎是同归于尽的昏招。
即便得手,也是伤敌八百,自损九千九百九十九。
更何况,她只怕死都没想到,平日里看着乖巧文弱的清黛竟然会是个孔武有力的练家子?!
清黛越想,就越期待她等会儿看见自己的表情。
待她大步流星地跨进福陵苑的大门,里面的院子同样是空无一人。
所有的人都集中在了北边的正屋厅堂下,包括这间院子的男女主人。
“三伯伯也在啊,真难得嘛。”
清黛一边讥笑着一边自顾自坐下,能见到孟峒,她倒不是很意外,他夫妇二人狼狈为奸,祸害了她一家三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清黛一开始也没打算放过他。
等着家丁护院把那已经不省人事的刺客扔到厅堂中央,她便又顶着孟峒愠怒的眼神说道,“怎么着,三伯娘,闹了这么多天,你也该给我们一个解释了吧。”
郑淑慎却依旧游刃有余地装着傻:“这是怎么了阿宝……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这人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清黛的余光瞥见孟峒想要说话,便立马提高音量,抢在他之前占了话头,“在三伯娘眼里,该销毁的证据都被你尽数销毁了,我手上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何家外孙,小孩子童言无忌,自然不能成为呈堂证供,是以即便我知道了是你在背后操纵这一切,也拿你没辙,对吧?”
孟峒拍案骂道:“你怎么跟你三伯娘说话的!往日里学的规矩都学狗肚子里去了么!竟跟你那个南蛮子娘一样,没大没小!”
“三伯。”清黛冷下脸色,重重地喊了他一声,“我阿娘现在还因为你身边的这个女人躺在那里生死未卜,还请三伯嘴巴放尊重些吧!否则,要是我阿娘有什么三长两短,你真当我柔夷外祖家尽是逆来顺受之辈么!”
孟峒被她的气势堵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好好好,倒是我们从前看错你了,平日里装得羊儿似的温顺,没成想竟是一头狼崽子啊!我告诉你,有我在一日,你就休想动你三伯娘一根手指头!”
清黛一拍手边的宝剑,毫不胆怯地吼了回去:“你是脑子进了天龙河水吗!这个女人害的不仅是你的亲弟弟、亲侄子,她更想要拖着我们全家一块去死啊!你竟还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地偏帮着她?!你这么做,就不怕祖父祖母在天有灵,为你心寒吗!”
孟峒的声音比清黛更大:“你也配提他们?!我告诉你,我早就看你们母女两个不顺眼了!凭你们这样的南蛮贱奴,凭什么染指我威远侯府的嫡亲血脉!生下你这么丫头也就罢了,想生儿子继承我侯府爵位,简直是脏了我老孟家的祠堂!”
清黛给他气笑了,原来打从一开始他就是这样看待自己还有自己母亲的。
她原本以为他最初的态度不过是有些迂腐,她原本以为他兴许是受了郑淑慎的威逼利诱,她原本以为他再怎么混蛋,好歹也还是这家的三老爷……
清黛却听明白了,冷笑连连道,“不提爵位,我可能还想不明白三伯你明明与三伯娘貌合神离、同床异梦,却还要一再帮着她折腾全家,现在我全明白了。
“说一千道一万,你不过是想让大哥哥世袭二伯伯的爵位,怕我阿娘生下儿子,会动摇大哥哥唾手可得的爵位么!明明是你自己一心垂涎不属于你的东西,动了不该动的邪念,竟还反过来诬赖旁人、伤害旁人?!孟三爷,孟三太太,我请问你们好意思吗!”
说到这里,她不等孟峒再跟自己对吵,立即又指着郑淑慎道:“你是怎么劝服我三伯的我不管,又是怎么找到何氏一家的我也不在乎了,我只问你一句,是想让我提着剑押着你去衙门击鼓报案,还是你自己走着去,给我一句准话!”
郑淑慎其实有些被清黛吓着了,只是嘴上还硬着:“你若真有本事就自毁名声亲自压了我去衙门吧,左右你根本就证明不了那些事是我所为,我倒要看看,到时究竟是说我居心不良的人多还是要将你忤逆不孝的东西送进慎戒司的人多!”
清黛道:“是,我是没证据,可你当我大乾三法司是吃素的么?你以为只有你们夫妇良心能悄悄打点了那些人不让他们继续管何氏的案子,别人就不能也和你们一样让人家好好地查么?”
“只要你丢的起这个人,侯府丢的起这个人,别说是三法司,便是圣上面前,我都能陪你去上一遭。”
郑淑慎阴沉沉地笑道,“你好好想想,是你自己一时痛快重要,还是孟家上下所有人重要?你在京中的两个姑姑,尤其是你小姑姑,她娘家出了这么大的岔子,她在宁国府能有好日子过么?
“啊对了,还有你三姐姐,我听说…她自从嫁到方家,便与婆母多有不睦,她那不识货的婆婆可是绞尽脑汁想换掉她这个儿媳妇的啊,你就不怕……”
“她敢!”清黛厉声喝断,“你别想用这些威胁我,你威胁不了我!你不肯去是吧,好,没关系。三伯伯,我这儿还有一笔账,得跟你好好算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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