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到了这辈子,却要这个完完全全的局外人她来为素唯的无耻和易君彦的优柔寡断买单?
到底哪一世才是她们真正的命?
亦或者……都是?
不管嫁的是谁,她们这些深宅大院里的女子不都是这样么?
在家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出嫁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后就又是人伦礼法,三纲五常。
就连死去以后,也得被冠以某某人之妻、某某人之母的头衔,连带着灵魂一起被套上了镣铐枷锁。
清黛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往下想了。
不过,这件事唯一让人感到舒心的,确是南太夫人在听说宁国府定了柯诗淇为少奶奶之后的举措。
太夫人不愧是太夫人,在领教了宁国府用意以后,既不许家里人去与他们脸红脖子粗地据理力争,也不打算向宁国府低头,而是非常有骨气地从病榻上爬了起来,像上一世那样,将全副诰命的行头穿戴齐整,雄赳赳气昂昂地领着素唯就进了宫。
这一去就是大半天,归来时身边已不见了她曾经最疼爱的小孙女。
清黛也是好几天后,才从南素容那里得知,素唯已经被留在了皇宫之中,做了一名普普通通的六局宫女。
就像……异世女当初那样。
可是,“宫女入宫,不论是通过何种方式,那都是要验明正身的。唯姑娘已非清白之躯,如何还能留在大内?更何况她和易小公爷的事都传得满城皆知了,这时候送她入宫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吧?”南风匪夷所思地问。
庄妈妈缓缓道:“要说出了这样的丑事,一般人家必然是要么把人送到庵堂、要么就是赶紧把人远远嫁出去,便是命她一脖子吊死在梁上也无可厚非,南家如今也是京中有头有脸的门户,逼死女儿这种事定然做不出,但要把人送到庵堂去,也是治标不治本,至于远嫁……这节骨眼上唯一合适的也就只有杨家的哥儿了,可你自己想想,丁夫人和杨家哥儿眼睁睁看着这事发展至今,他们能乐意当这个冤大头?”
“以太夫人的性情,即便丁夫人同意,她自己定然也是不肯的。”清黛脸色难看地轻轻摇了摇头。
近日她总是会去明华阁帮着照看南素容,刚刚小产的妇人见不得风,她屋里便一直都是门窗紧锁,原先的浊气散不出去,人呆久了便容易头晕乏力。
明珠看她面色如菜,忙把晾好的安神汤递上去,嘴上也跟着道:“与南家相熟的都知道,老太君早就替唯姐姐相中了杨家公子,没想到就差临门一脚了唯姐姐却闹出这样的事,眼下只怕丁夫人和杨家定然也很难堪……丁夫人不会生气吧?”
清黛意兴阑珊地搅了搅琉璃碗里的棕色汤药汁,“丁夫人和南太夫人的交情深厚,她生性也豁达开明,想来即便生气,也是气老太君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为了不值当的人轻易着急上火。”
南风听她们绕来绕去说了这么一大堆还是没说在重点上,性子一急,连忙追问:“那唯姑娘究竟是怎么逃过验身顺利进宫的?”
清黛犹豫了半天,终于在明珠和庄妈妈无声的眼神威胁中,梗着脖子一口气将碗里浓郁酸苦的安神汤喝了个干净,苦得她龇牙咧嘴,一时倒忘了头晕。
阿珠这时候竟最为体贴,赶着就捧了几颗酸甜可口的姜汁梅子给她含上,生津解苦,却又清爽不腻口。
只是苦了南风,在旁边等着回话等得焦心不已,汗都快等出来了。
清黛见之既笑,便也舍不得再跟她卖关子了,俏皮地眨眨眼睛,不怕羞地低声说:“因为唯姐姐压根就还是完璧之身呀。”
这段故事其实她先前也不知道,只那日说来也巧,她前夜和清照下棋下晚了,次日又为着给素容煨红枣燕窝需要早起,以至于晚上觉少白天犯困。
素容心疼她为自己操劳来过,便让去她百宝阁下的罗汉床上躺一会儿。
谁想躺上去她心思烦乱反而睡不着,只能先闭着眼睛养养神。
因她睡觉老实,素容便以为她已经睡熟过去,是以和自己心腹说悄悄话的时候,便也没顾着她:
“……就是说,晔哥儿大婚那晚,唯儿和小公爷其实什么也没发生,那条后来被用作证明唯儿被小公爷要了的帕子,也是她身边那几个不正经的出的馊主意?”
她那从南家陪嫁过来的媳妇子像是气急了,即便压低了声音也还是能听出她的咬牙切齿:“可不是吗!说来真是作孽,唯姐儿定然就是被这些不三不四的贱婢给带坏了!要不然她一个姑娘家,哪里会懂得这些?”
素容长叹了口气,声音中夹了几分哽咽,“那祖母和母亲又是如何查出来的?”
“我的好姑娘,你这还在坐小月呢,可万万哭不得。”
媳妇子慌得手不是手,脚不是脚,好半天才又把她劝解住,方接着往下说,“说来丢人得很,看出这事儿的既不是老太君,也不是大太太,而是丁夫人。想她前半生在宫里高位上屹立不倒,见过的阴损手段,肯定比咱们这些终日困在后宅里的多得多。她老人家慧眼如炬,光是看了一眼唯姐儿的身形,就什么都瞧明白了。”
“……原来如此。”南素容失魂落魄地念叨了下。
那媳妇子还没说完,“就着这一点,老太君便悄悄命人去问过当夜前院见过易小公爷的人,他们皆道是看着小公爷被灌得烂醉如泥、不省人事了才被扶出去。姑娘你想是知道的,这再如何血气方刚的男人,一旦醉瘫了,那都是……不能人事的呀……奴婢这几日想了想,也觉得就是这么个道理。而且这些事咱们家能查看的出来,更何况是他手眼通天的宁国府!恐怕郡主娘娘早就心里有数,这才一直不肯搭理咱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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