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她没有半点心机成算,绝对是不可能的。
如果此番天龙寺之行真是她有意安排,那么她将会从中获得什么样的利益呢?
清黛想到这里便不禁笑了起来。
……好处也太多了吧。
“姑娘怎么突然笑了?”银珠显然是误会清黛是在笑她了,“是我方才说得不对么?”
清黛忙摆了摆手,“不曾,只是我自己走神了。”
而后,又听她谨慎道,“今夜的事情不论最终真相如何,都只能是咱们这一屋的人知道,连三姐姐那边也切记不要走漏出去半个字。”
这种情况下,她不敢保证三太太郑氏是绝对的好人,自然会选择对她缄默。
至于清照,她这个姐姐瞧着冷僻沉稳,却也是个遇事容易冲动,眼底揉不得沙子的主,这种给家族蒙羞的丑事儿要是告诉了她,肯定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冲过去掀房顶。
“对了,”只是明珠忽然想起了什么,“那个与烁二爷……的女子,可要先让人去查一查到底是哪家的姑娘?”
清黛摇摇头,轻笑道:“她既然口口声声说马上就要成咱们侯府的少奶奶了,想必日后有的是相见的机会,还愁没法子知道么?”
说白了这件事情跟她关系不大,她才没那个耐心去管这种闲事。
趁着天还没完全黑下来,清黛匆匆用了晚饭,便带着她和阿珠辛苦一下午的成果去了天龙寺的厨房。
按照原定计划,熬出了两盅鲜浓的春笋冬菇汤,分别给三太太和清照送了过去。
过后她和身边的婆子丫鬟们也确实做到了三缄其口,对外一个字都没啰嗦过。
哪怕被清照开门见山地追问,被三太太明里暗里地套话,都让她打着马虎眼一一糊弄过去。
“阿宝如今的手艺是愈发精进了,这一盅春笋冬菇汤,鲜香可口,竟是叫我一连喝了几日都不觉着腻。”
隔天傍晚,她们娘仨一块儿用罢晚饭,坐在院中饮饭后茶的时候,郑氏便没口地夸赞起清黛。
她身边的陪嫁丫鬟也笑盈盈地凑趣:“是啊,方才一顿饭的功夫,我家太太居然就连着用了两碗半,真是好久没见着她如此开怀了。”
“还说呢,你们见我如此不加节制,竟也知道不拦着,害得我现在啊,只觉得胃里撑得快要炸了一般。”郑氏一面无奈地摇头发笑,一面优雅地用帕子掩住半张脸,好不让自己因为打嗝在人前失仪。
清黛甜甜地笑着,“听闻伯娘平日素来在吃喝上不怎么勤力,难得见您快意一回,我们哪里舍不得阻拦?”
那丫鬟又道:“老话说,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眼看着天色还早,不如我陪着太太出去散散步,消消食?”
“正巧今日午后这天龙寺的住持空明大师不是才跟我们说了寺外竹林景色怡人,我原还想着何时得空邀了这两个丫头一同去走走呢,看来眼下就是最好的机会了。”
郑氏说着,柔和的目光落在了清照清黛身上,仿佛是在说:你们不会不给伯娘这个面子吧?
清黛不动声色地敛着眼眸,掩盖着心中的警铃大作。
她几乎可以确定,她这时候邀请她们姐俩出门,绝对不止是散步消食那么简单。
偶尔,清黛对人心还是会抱有一丝的侥幸和期待,盼望着一切都只是她自己在内心阴暗的恶意揣测,但现实却总让她失望。
而她当然也并不像去做被别人利用的棋子,握在手里捅出去的刀。
于是,她故意苦着小脸,找了个借口:“今个儿我替大哥哥抄写的《文殊菩萨心咒》还有最后几遍没有抄完,若是随伯娘和姐姐去了这一趟,只怕今晚就抄不完了。为免菩萨怪我贪玩不诚心,我还是留下来先把经文抄完了吧。”
“阿宝有心了,伯娘应当替大哥哥好好谢谢你才是。”她既然已经祭出了孟煜这一招,三太太确实也寻不出别的话老哄她出门,只能再看向清照,“那照姐儿呢?”
“我……”清照刚刚听说清黛不能去,便也没了要独自跟她出门的打算,只是一抬眼,却见她正紧张局促地盯着自己,笑容也勉强得可怜。
原本她是不吃这套的,但一想起面前的人好歹是自己的长辈,这般小心翼翼地来请示自己已然令人觉得于心不忍了。
一时心软,最终还是点头答应,跟着她慢悠悠地出了禅院的门。
清黛含着笑意目送她们主仆一行数人消失在影壁后边,一转身,却又沉下了脸色随庄妈妈一起回了自己住的禅房。
摊在桌上的宣纸上密密麻麻的经文早已经抄写得差不多了,她坐下后又继续写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大功告成。
就在她准备停笔之时,原本跟着清照出去散步的袭香回来了。
从院子里一路走到清黛住的厢房门口,嘴上骂个不停:“这个不省心的公子哥儿,真是要把全家的脸都丢净了才算完么!”
光听见这么一句,清黛的心便沉了沉,兀自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看向门外时,已是满脸毫无破绽的惊疑茫然。
第72章
“……夏继?就是上回在桐园替圣上传口谕, 把周家小姐带走的那个老太监?”
“便是此人了。因着他在御前得脸,便给从小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弟弟在锦衣卫里捐了个世袭的千户,虽是个无所事事的闲差, 但这夏家人着实靠住了夏继这座大山, 便有恃无恐,在京城街头横行霸道,作威作福, 五城兵马司和京兆尹都拿他们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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