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怀歆有些怔忡,没来得及去仔细分辨那到底是何意味。
只觉她抱他如同浮木,而他抱她却好似沉舸。
迎着晚风从商贸里出来,怀歆逐渐收拾好自己。过了这么久,她已然看不出哭相,只不过鼻尖有点红,睫毛也湿漉漉的。
他们又回到江畔,这回郁承跟在她身后,气氛极静,谁也没有说话。
某种沉着的气氛胶着在他们之间,维持着一种小心的稳态。
外滩的夜景极尽浮华,漂亮得不似人间,怀歆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沉稳有力,让人安心。
“承哥。”
“嗯?”
“我们在江边走走吧。”风迷乱她的眼,连同胸腔内清晰可闻的心跳。
“好。”
长时间的相处让两人培养出足够心有灵犀的默契,无人提起先前在电影院内发生的一切,如同空中鸟迹,白岸浮沙,不留一丝痕印。
怀歆踩着木质栈道,就像在稻城风雪天中一样,一步一顿地向前走去。
她和他之间不明不白留了一段距离,可路灯照耀下来,依旧错位缱绻出两方相依的人影。
怀歆望向那处,怔忡一瞬,忽而心头微亮。
“承哥……”
姑娘顿住脚步,转过身来。
围巾裹住她的半张小脸,只露出一双乌黑的眸。像是很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她眼神乱晃,小小声道:“那个,我……我平常不是这么爱哭的,只、只是情绪到了,就……”
郁承垂眸凝视她片晌,缓缓勾唇:“嗯,我知道。”
男人眼底沉静,眸光却是温和含笑的,蕴着几分宽慰。
怀歆埋下头,复又抬起。她的眼眸被路灯照得亮亮的,从围巾里露出的耳尖微红,多解释一句:“是真的,你也知道的嘛,作家需要比较强大的共情能力……”
郁承敛着眼,语气徐徐低缓:“嗯,有幸见识到了,很厉害。”
“……”
他说最后两字的时候,眼尾勾起淡淡缱绻。与此同时,神情也自然带出一丝揶揄的兴味。
很淡,却并不让人难堪,反而觉得很熨帖。
怀歆蹭了下自己的脚尖,一颗心踏实落回湖底,肆无忌惮地仰头看他。
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淡薄的唇,棱角分明的下颌。这样一个人啊。
心里的小芽寸劲地生长,探头探脑地冒出来。
她想对他说些什么,却听手机铃声响起。郁承稍顿一瞬,接了工作电话。
他嗓音是一贯的温和,落在耳畔也沉缓动听,怀歆思绪被打断,低敛着眸,视线追寻着他大衣随风翻飞的一角。
夜里天寒,郁承间或应声几句,偶然间侧眸睇向她,招手示意她跟上自己。
回酒店。
两人一道乘电梯上楼,郁承把她送到房门口,彼时手机那头还在滔滔不绝。
敞亮明净的酒店走廊上,缀着深红色繁复花纹的地毯质感绝佳,高大挺拔的男人隽立在她面前,捂着听筒,浅笑对她道出几句唇语。
怀歆以为他在说些晚安好梦之类的话,抬起眼睑分辨——
他是一条温柔流淌的河,沉厚宽阔,岸边点点星光。
“如果还是想哭,可以给我打电话。”
第41章 应酬
怀歆躺在床上,想不通自己究竟是个什么心情。
觉得胸口某处柔软酸胀,好像被人很小心很熨帖地触碰了。想哭又想笑,最后只能侧着身在被子里把自己蜷成一团,好像这样的姿势就可以把那难得停驻的温暖留在自己怀里似的。
怀歆的侧脸贴在同样柔软的枕头上,将方才心间的那一丝情绪反复地咀嚼品味,半晌露出一抹有点受用的笑意。
怎么办。
他太温柔了。
让人不由自主就跟着陷入,没有探询真心的多余气力。
其实她真的不是一个很爱在别人面前哭的人,但是自从认识他以后,次数就越来越多了,就好像一个蛮不讲理的小孩,确信自己会被无条件地宽待。
真奇怪,她这样肆无忌惮,好像就笃定了他会纵容似的。
怀歆这样想着,将被子拉高了一些,把自己埋得更深。
一夜好眠。
翌日一早,怀歆设了闹钟起床,迅速化好妆收拾自己。今天便要离开了,她利索地整理好自己的行李,在房间里检查一圈没有遗漏的物品,便拎着拉杆箱出门。
刚转身就看到了郁承。
一身轻便休闲的男人悠然靠近,眉眼俊逸英挺,浅笑着开口:“早。”
“早啊,承哥。”
距离稻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早上起来能立刻见到他的这种惊喜感又变得新鲜起来。
他也带着行李,但不过随意瞥一眼,就把她手上的箱子接了过来:“走,下楼吃早饭。”
昨天的IP展会已经看了大部分,留给今天的内容比较轻松。两人照例是和品牌商聊天,怀歆一边拍照一边记录有效信息,时不时和郁承讨论自己的观点。
下午两三点就把整个会场逛完了,怀歆问:“承哥,一会儿我们要做什么呀?”
秘书还没订机票,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回去。
郁承瞥她一眼,勾起唇笑道:“有特殊安排。”
怀歆看出几分高深莫测,好奇:“诶?”
他没有多说,微信转发给她一份BP(商业计划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