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闻言,稍显出了点兴致,招手道:“快打开来让哀家瞧瞧。”
皇后、长公主也望过去,窦嬷嬷将一直小心抱着的长条形匣子恭敬地呈上,太后身边的古嬷嬷忙接了过来,两人合着当场打开了匣子,小心翼翼地取出有半臂大小的卷轴,分立两旁摊了开来给太后细细赏看。
太后年近古稀,眼神已不太好,眯着眼细瞧了好一会才笑道:“你们俩也瞧瞧,蓁姐儿有心了。”话语比之先前又要亲切了些,竟改口唤了其闺名。
皇后一瞧,暗暗惊讶,道:“竟是前人悠游大师的吉祥图,极为难得,这可是真迹?”
画的是一只尾羽鲜亮的雄鸡在红艳的鸡冠花丛中觅食的图,虽有些年头,纸张泛了些黄,但图中的色泽却仍旧鲜亮,署名处的印章可见是悠游大师的私章。
因“鸡”与“吉”谐音,是为吉祥的象征,古语亦云“雄鸡一声天下白”,又有报平安的寓意,用于送予如太后这般身份尊贵的长辈,再合适不过。
长公主也惊讶,转瞬却倍觉骄傲,她儿子果真选了个好媳妇。她笑问道:“这是哪儿得来的?”
元蓁笑着回道:“小女这也是借花献佛,此画乃是师傅福法大师所予。”
进宫前对于送什么礼给太后她问了窦嬷嬷的意见,窦嬷嬷只说太后如今喜好寓意好的事物,选来选去,就选了这幅吉祥图,乃是前人以擅画鸡的悠游大师所作,悠游大师生平所画画作现存仅有五幅,有价无市,她能有这幅图,还是师傅福法大师给的她。
“太后娘娘特意赏了窦嬷嬷给小女,小女无以为报,唯有赠此画只愿太后娘娘千秋万福。”元蓁又道。
有了窦嬷嬷在身边,她往后进宫,心也能安定许多,太后的好意,她既领了,自也该有所回报。
话里的诚意和感恩让太后听得极为舒心,但她却望向了皇后和长公主,打趣道:“原来哀家还是沾了阿巽的光。”见元蓁不明,又笑道:“窦嬷嬷跟在哀家身边也十几年了,小花园打理得极好,若不是阿巽特意到哀家面前来求了去,哀家可舍不得赏了人。”
太后时常还会赏些花给各宫妃嫔和一些进宫请安的命妇,而那些花,便皆出自窦嬷嬷之手。
元蓁闻言,暗暗讶异,心间微动。
原来,竟是他特意求了来放到她身边的么......
元蓁陪着太后、皇后和长公主说了好半晌的话,应对得宜,进退有度,偶还妙语连珠,逗得太后开怀直笑。
“阿巽这媳妇选得好,蓁姐儿往后多进宫来陪哀家说说话。”太后对元蓁眼缘极好,目前为止,还尚算满意,说着还招了元蓁到近前,将一直随身所佩戴的凤纹玉佩赏给了元蓁,道:“往后拿着这个,尽可进出慈安宫。”
赏其他元蓁也就大方接了,随身所戴的玉佩,且显见是佩戴多年,时常把玩的,水头极足,触手温润柔滑,元蓁下意识望向了长公主拿主意,这儿既是长辈又与之有些关系的也就唯有长公主了。这一眼看在长公主眼里,心里可受用了,就笑着朝小姑娘点点头。
“长者赐,不敢辞。蓁儿就收了。”
元蓁这才受了,恭敬谢恩。
这下意识的举动倒更让太后满意了些,笑着点了点头。
突地,有宫婢进了来禀报,道是楚副统领来了,在外求见。
太后闻言,就看了眼又垂了眸的元蓁,小姑娘微抿了唇,略有羞意,倒也不急着宣人进来,反倒笑着望向了皇后和长公主打趣道:“瞧瞧,哀家赌十两银子,准是来见媳妇的,平日里十天半月也见不着一面。”
“这谁敢与母后赌,此乃是事实。”皇后一本正经地搭话,眸子里却满是笑意。
长公主就笑而不语,元蓁亦然,赧然不语。
太后笑过这才让人去宣了楚巽进殿,元蓁守礼垂着眸,只眼角余光处能见着一双黑色靴子阔步而来,到得她身旁不远处止步行礼。
太后随意摆手唤了起,上下打量两眼,就指了楚巽与长公主道:“软甲披身,定是从卫所来的,哀家说得没错吧。”颇有些故作生气告状的模样。
楚巽身着一袭金吾卫卫所的黑金软甲,确系从卫所直接来的慈安宫,只因知晓她今日会进宫。
闻言,清冷的面容上就有了少许笑意,大方直言道:“皇外祖母既知晓孙儿来的意图,话也说得差不离了,人也见过了,不若就将三姑娘让于孙儿。”
竟是直言就是来找的元蓁,还打着要将元蓁领走的主意。
元蓁不想他在太后面前竟是如此的随性,听他这么说颇为惊讶,难得心底还有些不好意思,他总是这般直接,太后娘娘估摸着又该笑话了,再说,皇后和他的母亲长公主也在。
长公主还好,也不是没见识过儿子讨人姑娘欢心的时候。皇后却是首次见楚巽如此,心下暗暗纳罕,这还不是妻,便已如此护着……往后对待这位元三姑娘,不能等闲视之。
难得竟能见着外孙子这一面,太后直笑得合不拢嘴,看了眼元蓁故意笑道:“我若不许呢。”
元蓁脑袋垂得更低,楚巽却神色不变,道:“皇外祖母疼惜,孙儿平日公务繁冗,难得有闲暇时候。”
元蓁耳朵都要烫了起来,这人,竟还一本正经地请求。
太后笑得不行,她人老了,就乐见小辈们和和气气,日子过得好,不过就是逗逗向来爱板着脸的外孙子罢了。她摆摆手,赶人似的笑道:“去吧去吧,省得我还要当了惹人嫌的,顺带着就把你未过门的媳妇送出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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