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麻烦你了。”沈羡之应着,一面朝丁香笑道:“虽说防人之心不可无,但你是不是小心过度了,我看她是真改过自新了,你看着如今也不见她到王爷跟前晃悠了吧。”
“她倒是想晃,可是王爷又不在府上。”丁香还是觉得自己家小姐哪里都聪明,就是太善良了。
然而就是被她觉得善良的沈羡之喝了白莲心熬的粥,沐浴完了去探望过病着了的沈芸之,便喊了钱袋子来,“你去玄月那边,告诉他将人送过来。”决定还是先处理了这展元再睡觉。
钱袋子哪里知晓这展元的事情,但是沈羡之要他去传话,他就去跑腿。
不多会那在被窝里躺着养病,一脸虚弱的展元就被钱袋子给带来了,然后好奇地打量着这展元,“王妃,这人哪里冒出来的?”
他觉得自己除了昨晚没跟王妃出去之外,但其实大部分的时候都是跟着王妃的,怎么不晓得什么时候在玄月他们那边关了这样一个人。
“你管他哪里冒出来的?你门口去守着。”沈羡之催着他,一面朝展元看过去,多半昨天真被井水淹着了,所以见着此刻唇色发青脸色发白的展元,“井里的日子也不好过吧?你确定你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么?”
没想到展元却朝着门外的钱袋子看去,“刚才那小孩,王妃从哪里找来的?”
他那表情急促,沈羡之一眼就察觉有问题,“怎么,与你有什么关系?”
但展元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不停地摇着头,嘴里喃喃念叨着,“不,这不可能,不可能的!”
沈羡之现在也没像是第一次见面时,拿着剑逼他了,反而捧着白莲心精心给自己煮的茶抿了两口,然后才淡淡地瞟了他一眼:“什么不可能?”
却见展元一脸紧张地看着沈羡之,“二小姐从前在山里,不知道十几年前的科举之乱,当时主考官徐崇文被抄家,男丁当日斩首示众,女眷全部发配到了江州的茶山。”
“那又如何?”他不会觉得这钱袋子是徐家后人吧?不巧,钱袋子不识字。
“刚才那孩子,和当时徐大公子只怕有六七分相似。”昨晚这整个王府的人去干了什么,他心里有数,所以哪怕有机会逃走,他也放弃了。
甚至想去杀掉何德顺。
所以他选择有些担心,本来陛下那里就再想办法挑瑾王和瑜王的错处,若是叫他们看到这小孩,必然是要治他们一个窝藏朝廷钦犯的大罪。
但是沈羡之听罢,却是一脸不以为然,“那又如何?这世间相似的人太多了,更何况不过是五六分相似罢了。而且你说的这科举之乱我知道,那是十六年前的事情了,这钱袋子不过十三岁罢了。你不是说徐家男丁当日就被全部斩首示众了么?既如此你告诉我,这徐家怎么做到三年后又生下他?”
“这……”展元听到钱袋子的年纪,有些震惊,“他才十三岁?”不可能吧?那瞧着也不像。那样大的个头!
没想到却传来沈羡之的嗤笑声,“你功夫虽然不怎么样,但是你有着这样一双明察秋毫洞若观火的眼睛,难道看不出来么?从他的骨骼发育来看,的确才十三岁。”这钱袋子个头高,所以她也不大相信。
但是经过验证,这孩子的确才十三岁。
也正是这样,哪怕他生得人高马大的,昨晚召集人去各处救援的时候,沈羡之也将他归类为儿童,当然不在列。
为此这钱袋子和闹脾气,觉得自己看不起他。
不过沈羡之肯定不会跟他这个熊孩子拌嘴。
而沈羡之都这样说了,展元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也没再怀疑,而是忽然朝沈羡之跪下来,“二小姐,沈相爷有恩于在下,二小姐即便要杀我,可否再等我……”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沈羡之打断,“等你什么?等你查清楚?这还用查么?明摆着就是狗皇帝心胸狭窄,自己没本事,听到那样两句没头没脑的鬼话,就起了疑心。还是,你打算替我父亲报仇,去杀了那狗皇帝?”
她这左一句狗皇帝,右一句狗皇帝,展元只觉得自己这心脏有些受不住了。
但是她说得也没错,自己凭什么活下来?的确没什么可查的,大家都知道凶手是谁?而自己也不可能去替沈相爷报仇。
因此只得长叹一口气,认命道:“常言说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现在想求二小姐,给我一天的时间,让我去做一件事,算是报答沈相爷当日的恩情。”
沈羡之闻言,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俯身跪地的展元,“你如果真能去将他们杀了,暂时绝了我和瑾王的后患,我也就不会杀你了。”
展元听到她的话,心底有些吃惊,“二小姐有颗七窍玲珑心。”他的确想去将别的探子都给杀了。
他来这浔州没有几天,虽然无自由之身,可是这王府所有人的努力,他都是看在眼里的。这些天被挂在井里的时候,他想了许多。
他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了陛下,还是为了这天下的老百姓?他当初加入羽林卫,为的又是什么?
这些年,他又做了什么?这和他少年时候的初衷全都背道而驰。
他昨天躺在床上笑话玄月和琢玉为了十两银子发愁,而他却是多久,连这样的轻松都没有,他的心头几乎都是挥之不去的梦魇,所有的事情没有一件是按照他的心意去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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