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二十年的人生里,似乎只做一件事情,那就是完成陛下的命令。
这样的他,和那刽子手的刀又有什么区别?所以他想结束这一切,但是如果能重新开始,他也想活着,将自己这失去的二十年光阴全部补回来。
重拾初心。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这个机会,所以有些激动地抬起头看朝沈羡之,“二小姐,我,我还有这个机会吗?”
沈羡之看着地上的展元,他的武功不算有多高,但是他的追踪术,却是自己想要的。“机会,不是我给你,而是你自己给你自己。”
展元听罢,顿时激动地朝她磕了几个响头,“多谢二小姐!”
“你别高兴得太早,最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沈羡之放了他,其实是有些带赌的成分。
但是如果这展元真能将那些探子杀了做投名状,也不是不可,但这还远远不够,所以她又开口补了一句:“这西南不错,你应该能想办法将家人都接来此处吧?”
展元的家人留在京城,沈羡之担心就算是今日他真投诚了,可是若有朝一日那狗皇帝用他的家人来威胁他呢?那自己岂不是养虎为患?
所以接过来,如果展元无二心,那在京城就没有任何牵挂,做事可以无后顾之忧。
当然,他若生出二心,有他的家人在,自己也能放心。
她以为,展元会考虑会犹豫,没想到展元竟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她休息大半日起来,一听到丁香说她起来了,玄月就急忙来禀话,“王妃,那展元疯了吧?还是您跟他说了什么?今日他送了十几个人头来。”全都是京城来的细作。
而现在,好像还没结束,他的武功明明不算厉害,可是却不知道是用什么办法,让那些细作都一刀切了。
那些细作里,有他们查到的,也有他们查到的。
“没疯,看来这几天将他吊在井里,脑袋得到了冷静,想通了很多事情。很快他的家人就会来西南,你找个地方安置,明白我的意思吧?”最好方便监视的地方。
玄月闻言,彻底愣住,这展元背叛了皇帝?
这……“求教王妃,这是怎么办到的?”玄月虚心请教。
“天时地利人和。”沈羡之朝着这无限夕阳抬头望去,在这样的月份里,余晖仍旧是刺目的。
心情忽然不错,把钱袋子喊来问今日自己休息前交代他的事情。
钱袋子早就等着了,只是被这玄月插队。
这会儿玄月走了,他才捧着自己写得歪歪的本子进来。
沈羡之瞟了一眼,看着上面那还不如鸡爪子印的字,心中忍不住感慨,这钱袋子要真是徐家后人,徐崇文看到这字会气得从坟里爬出来吧?
不过是不是,和她也没关系,反正这桩案子发生的时候,沈相爷在外任职,还是个小官呢!
钱袋子不满沈羡之看到他那字后露出来的嫌弃表情,“谁生下来就会的?大小姐今天都夸我学得快。”
这府里,能有空教他读书写字的,除了沈家那几个姐妹,也没旁人了。
所以他闲下来后,只能跑去那里求教。
起先沈家姐妹还顾忌,毕竟他是个外男,但是得知这年纪后,都当作弟弟一般来看待,他嘴巴又甜,自然是更愿意教他。
“说罢,受灾总共多少亩?”沈羡之心里暗自庆幸,幸好才是发芽的菜苗,若是那半大的,到底还是心疼,就是这菜种子也是好大一笔。
钱袋子扒拉着本子,自己大抵也不大认识自己写下的字了,盯着看了半天才确认,“因为沟渠畅通,梯田几乎没受损,就是田坝低矮的地方被淹,不过今天早上雨一停,大家就赶紧去挽救,所以理论上没受什么灾。”
一面将本子合上,“不过我听说陈家砖窑那十几窑都报废了。”
沈羡之昨天虽然让人去通知,提前做准备了,但是这雨之大已经超过了大家的预想,所以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幸好陈掌柜应该能承受这损失。
心想这要是有保险就好办了。以后没准真能办起来。
钱袋子接下来又禀了城中各处房屋倒塌数量等事宜,不过这都不事儿,只要没伤着人就好了。
整理完了这一大堆琐事,正准备去用晚饭,没曾想武大同匆匆来禀,“王妃,清澜答部落的晖谭长老来了。”
沈羡之闻言,忽觉得不妙,神色一变,“完了,我光顾着咱们山下。”却忘记了西山里的清澜答部落,那样大的暴风雨,他们的那树屋还不晓得吹毁了多少呢。
一面急匆匆地赶到前院,只见晖谭裤腿上搅得全是黄泥,见了她直接跪下来,“王妃娘娘,阿布他们说您是天女娘娘下凡,那求您帮帮我们吧!”
“先起来说?”沈羡之连忙让人将他扶起,又见他身上有不少擦伤的地方,“山上发生泥石流了?”
晖谭的小儿子如今可能还埋在里面,所以此刻说起来也是语无伦次的。
但是沈羡之大抵是听明白了,那山里前阵子才连续下过雨,昨晚那样大雨直接就引发了泥石流,他们寨子里虽然是倒了不少树屋,伤了些人,但好歹性命是保住了的。
可出去打猎的那三十多个人都没见回来,反而是回寨子的必经之路,如今已经断了,到处都是倒下的大树,大块大块的黄泥从山顶上滑落下来,远远一看跟一条条被撕裂开的巨大伤口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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