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当日贺氏临终前,她心里一阵酸楚,本来贺氏是个好妻子好母亲,能与三少爷一家和和美美的,最后却落得那样一个结局,还连带着幼子诱女受欺。自己曾答应她要保住两个孩子,这些日子实在太疏忽了,往后要盯紧一点了。
她想着,拣了一块粉红色的软糕放在慎哥儿手里,笑道:“往后慎哥儿有什么想吃的,就到婶娘院里去,叫厨房单给慎哥儿做好不好?三嫂的糕点是专门为了三哥做的,三哥还未尝,所以她才不敢给慎哥儿吃的,慎哥儿说是不是?慎哥儿是大家都喜欢的小少爷,有什么想的要和我们说,不然我们不知道,慎哥儿不是白白委屈了自己嘛。”
慎哥儿一面眉开眼笑吃着糕点,一面不住点头,模糊说道:“姐姐也是这么说得。四婶娘,他们都说你要生小宝宝了,是不是以后就可以和我玩了?”
“是啊,慎哥儿以后是哥哥了,可以保护弟弟妹妹,好不好?”风荷捏了捏他粉嫩的脸颊,眼里都是笑意。
两个一大一小正说着话,云碧却是匆匆赶来,屈膝说道:“娘娘,王爷召集了家中男女主子,除太妃娘娘之外,都到安庆院去说话呢。世子爷似乎已经有人去请了,奴婢来问问娘娘,咱们要不要去。”
风荷低眉想了想,问道:“王爷那边有没有派人叫我们?”
“传话的丫鬟说,王爷有事要说,娘娘身子不便,可去可不去,世子爷过去也够了。”云碧又道。
瞒了太妃,又召集阖家老小,难道是王爷决定要对侧妃做个了断了?证据证人是差不多了,不过倒是没想到王爷这么快就下定决心了,那毕竟是陪伴了他二十多年的女子,为他生儿育女。会不会中间又发生了什么事,才使王爷最终立下决心。
风荷蹙眉思虑着,轻轻问着沉烟:“这几日,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沉烟细细回想着最近发生的事,答道:“并没发生什么大事,就是侧妃娘娘的父亲昨日已经进京了,他几个儿子也跟着来了,只怕求到了王爷头上。”
这却有可能,王爷对侧妃早到了难以忍耐的地步,加上她家里那些事,若是方家的人说话不小心,惹怒了王爷,极有可能逼得王爷提前下手了。
她笑着与慎哥儿道:“慎哥儿,婶娘要回去了,你要不要也一起回去,我院子里还有许多好吃的呢。”
慎哥儿虽不知大人间的事,但他在侧妃跟前久了,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点,知道风荷有正事,又不放心留他在后园,想带他一块回前边,便乖巧地点了点头。
风荷坐了软轿,含秋领着慎哥儿,一齐回了凝霜院。风荷并不急着去前边,只是与慎哥儿玩笑说话,又叫小丫鬟领着他玩,自己换了件玉兰青的上衣,散花百褶裙,坐在屋里等前头的消息。
话说众人听闻王爷传唤,都有几分吃惊,估摸着是大事,也无人敢耽搁,齐齐到了安庆院。王爷王妃、二房、四房、五房,三少爷夫妻、杭天曜、五少爷夫妻都到了,诧异地面面相觑,唯有杭天曜心知肚明。
王爷淡淡与众人打了招呼,就吩咐道:“请方侧妃前来。”
众人暗地里惊怪,却看王爷脸色严肃,无人敢问。四房只来了四老爷一人,据说四夫人头疼犯了,其实是她猜到了即将发生的事情,怕侧妃牵连自己,索性也不去了。
很快,侧妃就来了,而且是盛装打扮。莲青色浅金滚边撒花缎面对襟褙子,浅金藏蓝镶边的马面裙,发髻梳得一丝不苟,插着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赤金攒心翡翠钗。眉不点而脆,唇不画而红,白皙的肌肤上浅浅的细纹,叫人看着高贵而雍容,丝毫不像是做人妾室的。她嘴角挂着嘲讽的笑意,轻轻扫了屋中众人一眼,淡淡行礼道:“妾身见过王爷、王妃?”
王妃一愣,不知侧妃这是怎么回事,转头看了王爷一眼,见他面色铁青,忙把口中的话咽了下去。
“跪下。”王爷话不多,却威严冷漠。
方侧妃抬眸看了王爷一眼,轻笑道:“妾身不知做错了什么,为何要跪?”
屋中有人倒吸一口凉气,这个方侧妃平儿瞧着娇娇怯怯的,原来脾气不小啊,连王爷的话都敢反驳。三少爷又惊又急,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不敢开口。
王爷想不到她最后还不知悔改,愈加痛恨,冷冷喝道:“你当真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老四纯姨娘的孩子,小五的孩子,难道不是你干的?世子妃马车出事、哪一件不是你指使的?”
“妾身不懂王爷的意思,纯姨娘的孩子夭亡与我何干,还有五少夫人的孩子,贺氏可是亲口招认过的;世子妃,妾身更是不懂了。”不等众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方侧妃已经平平淡淡的回答了。她说话时瞟了王爷一眼,极尽挑衅。是以至此,她情知自己脱不了罪责,不过垂死挣扎而已,但她绝不会轻易服输的。
五少爷杭天睿与蒋氏大惊,连王妃都吃惊得张大了嘴,欲要开口,却怔得不知该说什么。
王爷不明白眼前这个女子,她刚进府时温婉娇柔,纯真讨喜,为什么有一日会变得这样可怕,甚至可以说是丧心病狂,连婴幼儿都不肯放过。的确,方氏势力有限,明着下手办不到,便只能想尽办法暗地里下手,更与四夫人里应外合。不过,方侧妃可以说是个极端谨慎之人,许多事,她连四夫人都瞒着,知道的人越少自己越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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