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叹气,面上却是更加冷酷,声音落在人耳里彷佛划破了冰雪:“你不承认没关系,带人证物证上来。”
随着王爷一声令下,屋外响起纷乱的脚步声,门口整齐进来十来个人,分别都是一个王府身强力壮的婆子推着一个全身被绑缚的人进来,有男有女。眼尖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这里边不少都是从前方侧妃手下的人。
当看到前不久打发出去的几个心腹丫鬟之后,方侧妃的脸不可抑制的白了白,手心拽得死紧,都快掐进自己肉里去了。她清楚自己是被四夫人出卖了,四夫人告诉她一切已经完成,原来都是骗她的,她不由一阵深恨,自己是信错了人。
“把你们知道的一五一十说出来。”王爷根本不愿再看侧妃一眼,一看到他就好比是对自己最大的讽刺,留这么一个祸害在身边,差得弄得王府家破人亡。
一共七个人,其中一个是流苏和上次的黑衣人,还有一个是后门上的婆子,一个一脸麻子的中年男子,另外三个则是方侧妃的手底下的人。
“侧妃娘娘逼迫奴婢,让奴婢假装不小心,然后害了世子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奴婢为了家中亲人,实在无法,只得听从侧妃娘娘的吩咐。”
“我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那个丫鬟有一次带了一千两银子来给我,让我想办法把府里一辆莲花盖的马车的车轱辘换成了她给我的那个,我不知道车轱辘有问题。”
“小的本是江湖上一个混饭吃的,有一次侧妃娘娘手下的人找到我,要我去查个事,后来见我功夫不错,就收了我在身边。主要就是帮着侧妃娘娘打听点事,大概是五年前吧,一次晚上,侧妃娘娘想办法让我混进了后门,然后杀了一个小婴儿。那婴儿大概只有几个月大,正生病得厉害,我趁夜间奶娘起夜时直接闷死了他,然后第二天早上从后门溜了出去。”
“奴婢是娘娘的丫鬟,时常给娘娘去后门传递消息,具体什么奴婢也不清楚。”
“其实,那次杜凡、纪怀德送进来的花木,根本不是先三少夫人的意思,是奴婢替侧妃娘娘送出去的消息。”
这些人,无论如何忠于方侧妃,都不是铁打的身子,有几个能承受得了密探的逼迫,终是明白实话实说比较有希望。
屋子里静默得好似空气都停止了流动,呼吸艰难,窒息得胸膛里是满满的压抑。他们都是见惯了算计阴谋的人,但是一个素日里众人以为敦厚可人的女子,能做出这么多心狠手辣的事情来,还把他们一大群人蒙在鼓里许多年,不得不叫他们震惊又唏嘘。
方侧妃知道自己大势已去,索性也不再遮遮掩掩了,她上前一步,走到王妃跟前,抬眸笑看着王爷:“你知道我为何要这么做?”她不是个输不起的人,即使这一次她彻底输了,也足够打击那个男人了,他终于,能够看清自己。
王爷根本不想与她多说,这个女人,美貌如花,心如蛇蝎。
可是方侧妃不计较他的冷淡,她转了一个圈,优美的侧脸上含着浅淡的笑意:“因为我恨你。我恨你,你想到过吗?”
这句话果然叫王爷大吃一惊,他想到她是为了权势,可是不曾料到她因为恨自己。他不可置信地盯着她,逼迫着她,却从她眼里看出了坦诚,他压了压胸中怒气,问道:“为什么?这些年,我待你不薄,府里也无人敢欺辱于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为什么?”她大笑,嚣张而阴冷,继而直视着王爷道:“我辛辛苦苦伺候你多少年,哪一点及不上王妃,凭什么?凭什么我就要比她低一头,我就要做小伏低的。她不过是出身比我强一些罢了,除此之外,她又有什么用,被人玩弄在股掌之间却一无所知,她有什么资格当一府主母,她有什么资格受下人崇敬。还有她的孩子,五少爷又有哪一点比三少爷强,论文论武,他都不如三少爷。可是为什么,你可以考虑四少爷为世子,可以考虑五少爷为世子,却从来不肯分一点点给三少爷呢,他们不都是你的儿子吗?
难道就因为他是我生的,那你当日为何不给我正室的名分,那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我十六岁就跟了你,整整二十八年,你给过我什么。侧妃,侧妃,说得好听而已,不过一个妾,一个人人都可以打压践踏的妾室,我的命由不得自己作主,我的人生由不得自己作主,连我的孩子,都比别人低。我不服,所以,我要报复你。我要你的嫡系一个都不留,那样,三少爷就是王府唯一的儿子了,可以名正言顺继承这一切,可以洗雪我多少年的耻辱。
是的,纯姨娘的孩子是我叫人害死的。五少爷和柔姨娘的孩子是我处心积虑弄掉的,还有董氏,她的孩子,都是我干的。他们都没有孩子,看在王府百年基业的份上,你就会让三少爷当世子了,那我才能名正言顺葬进王府祖汶,才能不用仰仗着别人的鼻息过日子。你明白可吗?你难过吗?心痛吗?我就是要你难过,要你痛苦,要你看看,是你的无知,你的愚蠢,你的轻信,导致王府多少子嗣就这么没了。
你在外面多么厉害又有什么用,你再受皇上器重又有什么用。没有子嗣继承王位,这一切还不是空的,到头来,还不是我的。”她白净的脸上,忽然涌下滚滚的清泪,多少年了,不能这般肆意流泪。她憋得有多难受,只有她自己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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