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遇又把烟送到了嘴边,呼出一口,雾气弥散:
“那喝酒呢?也是因为耍帅?”
“那倒不是,”励啸坦然,“就和人吃饭必须得喝点儿。”
季遇斜眼瞧了他一眼。
这是他第二次看励啸抽烟,还是那样,又拽痞又忧郁,眼尾轻佻,目光却深沉,像是一个在外闯荡的街头靓仔被现实毒打后。
不是学乖了,而是憋着一股气,把自己撑着,撑得硬气,也有些阴霾散不开。
“那,”季遇问,“你生日后第二天,就我去你家那天,你是和什么人喝的。”
“忘了。”励啸回答。
他是真忘了,SOL仗着和他签了协议经常叫他赴各种酒局,都是些不认识的人,他可没闲心去记他们的身份。
但那些人说了啥,他还是记得。这让他有些烦,想换个话说。
不想季遇不依不饶,佯装心不在焉地明知故问:“噢,那第一次呢?”
“那更忘了。”励啸回答。
“没闹什么笑话吧。”
“没。”
“喝醉过吗。”
励啸皱起眉来:“没。”
他有一种在被季遇审问的感觉。但也不知是不是吸烟的缘故,季遇的声音哑了些,清淡的,听着倒是勾人,让他也生不出打断他的心思。
季遇几不可察地轻哼了一声,烟雾和刚刚励啸轻吐的烟雾缠在一块儿:“但我上次就看到你醉了。”
励啸微愣了下:
“我上次醉了吗。”
他分不太清喝醉和没喝醉的界限。反正归宿都是睡觉,也没什么记忆。
这么看来,可能是冲季遇耍酒疯了。
“这应该不是第一次喝醉吧。”
励啸嘴里还叼着烟,直接含糊地说了句“没印象了。”
“哦,但我有印象。我听说你差点儿被潜规则。”
这句格外稀松平常、甚至听着还有点儿温柔。却在励啸脑海里响起一声闷雷。他手一僵,差点儿把刚刚吐出来的烟又吸回去。
过了半晌他才低头,应了句无关痛痒的话:“所以只是差点儿。”
“嗯。”季遇说。
接着就没人说话了。
沉默比夜风来得还快。
励啸总觉得季遇还会说些什么,但季遇啥都没说。这让他似松了口气又觉得更烦。
这种沉寂挺压抑的。
直到季遇默默地把这根烟抽完了,才说:
“励啸,我想了想,我们还是不要更进一步了,算了吧。”
励啸没想到季遇突然在这一刻转到他期待已久的问题,却来了个他没期待的答案。
像是一股烟直接窜进喉咙里,把心烧着了。他不可思议,先是问了句“什么”,季遇没说话,便又问:
“为什么?”
“因为,”季遇手指莫名沾了点儿烟灰,他慢慢捻着,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就不是这时候,你知道吗。就感觉不对。”
励啸心往下一沉,声音也沉了,他本就有些烦,这下是一下子被点燃了。
他把烟掐了,态度极差:
“神他妈感觉不对,老子听不懂,你要么说清楚点儿要么别在我这儿放屁。”
季遇低头,没说话。
他说不清什么不对,就觉得有些崩溃。
他试图走进他的世界,试图多了解他,他好不容易决定自己主动点儿,
结果发现这个世界比他想象中更苦。
励啸还对他隐瞒。
他以为还会像学滑板一样伸出一只手,他就会扑过来。
但励啸,似乎是想把他推开。
连喝醉都不对他承认。
当然,他也知道,励啸是不想让他担心。
可也正是如此,季遇更无力和茫然。
他连担心励啸的权利都没拿到,又怎么去贪图爱他的资格。
季遇用一根烟的功夫理了下思绪,越理越不是滋味儿,像愧疚,像亏欠,像上课迟到却已错过关键知识点的茫然。
他又一次,觉得自己拖累了他。
他就理出来,这人一天天忙得都不成样子了,还要来医院,还要为他奶奶奔波;这人上次又累又醉都叫不醒,只是因为在酒局冲动维护了他;甚至回到最开始,这人当练习生也是他撺掇的。是他让励啸经历那些酒局,让他睡不醒,让他差点被潜规则。
励啸虽然成了顶流,但很明显过得不容易,连睡觉都是不安稳的样子。
如果他真和励啸在一起了,一定会更拖着他无法前行吧。
但季遇不知道怎么说出来,说出来励啸也会辩解。励啸挺会说的,季遇这理由可能被他掰扯着就抛诸脑后了。
最后他用了句挺迂回的话:“就是,我还没准备好。”
一说完他就后悔了。
这话听着太弱鸡了。
而且,不是又给了励啸一次希望吗。
他便又很刻意地补了一句:“但我应该无法准备好,励啸,我也不明白怎么回事儿,我心里已经没那种和你在一起的想法了。”
“不可能。”励啸立马反驳,态度转好不再冒脏字儿,生平第一次说话像个学法律的,“你这没逻辑,你没有不和我在一起的动机。”
“……”季遇一哽,看着他,“这需要什么动机,那我和你在一起有动机吗。”
“有,还挺多的,也有证据。我们昨天睡在一块儿,你今天来看了我舞台,大神,你难道说这些都是在耍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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