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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玉琢在副驾上蛄蛹两下,矜持且害羞地说他自己现在这个身份还不宜参与家庭斗争,让陆南川把他放路边,他回公寓补觉去。可陆南川却有另一套理论——他说他自己就是一个家庭单位,而现在这个家庭单位里又纳入了新成员。
    “作为我的伴侣,我们俩才是一个家,你要撇下我吗?”
    黑崽被他的不要脸震惊,发现在诡辩这方面,陆老师属实是个人才。
    等车开到西山,过了三道安保,黑崽才切实地意识到,网上传言非虚,陆老师的确非常有钱——他一个不小心,傍上巨佬之子。
    不不,用傍这个字不合适。
    他是凭实力追到陆老师的。
    车往里开,途经邻居家隐匿在绿荫里的二层小楼,顾玉琢震惊了——
    日,露屁股开屏的大孔雀。
    合理吗?
    别人样狗你们养孔雀,合理吗?
    然后他发现那只开屏的边上还有只白的。
    ……
    真的不是很合理。
    养起来多麻烦啊。
    哪有狗贴心呢。
    顺着蜿蜒的车道而上,灌木密集起来,密匝匝得乍一看十分拥挤,却又有他们自己的排序。
    等视野陡然开阔时,入目却是非常古香古色的院落。
    陆南川很不讲究地把车停在门口,还没下车,门房已经有人迎出来了。
    “你还挺快,进去吧,我去把你车停了。”说话的是个年轻人,个头不高,穿对襟唐装,脚下踩着老布鞋,对陆南川很熟稔的样子。
    陆南川也不避讳,过去牵着已经傻了的黑崽,跟他介绍:“这是二花姨的儿子,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叫张阔。”
    张阔冲顾玉琢一扬手,打招呼:“你的剧我可喜欢,待会儿给我签名昂。”
    顾玉琢懵着,点点头,很机械地跟着陆南川往里走。
    “按布局,原本是套三进的院子。”陆南川指着跨院后的水榭,“我曾祖父那辈的院墙也就到这儿,后来传一代扩一点,现在已经不是规整的三进了。”
    “陆老师……”黑崽绷起脸来看着他,“我反思了一下,我辈子要娶你可能有点难度。”
    陆南川跟他十指扣着,“哦,你要娶我?”
    “哎不是,就假设一下。”他仔细地盘算,“从门当户对这个角度看,我恐怕得从明朝开始唱戏才能攒一个合适的家底来娶你,这辈子起步晚了。”
    陆南川逗他:“所以现在被困难挡住了脚步,不打算要我了?”
    “那不能。”他煞有介事地摇头,“一般像你这样的大家闺秀,都会被我这样的浪子吸引,然后我就带着你私奔了,还要什么金山银山。”
    风吹来,拂过水面,起了皱。
    陆南川回想起他五六岁的光景,总一个人坐在廊下读书、看鱼。
    空旷的院子,寂寥的西山,只有清脆的鸟啼,夏日的蝉鸣。
    他想要一个热闹的玩伴,但始终没能遇到。
    二十多年后,他找到了这一生想爱的人,和他一起走过这条寂寞的回廊,像是把那些灰暗的记忆都给描出了彩。
    他握紧了顾玉琢的手,说:“等会儿去后山看看我母亲吧,她葬在那儿。”
    “好。”靠近他,挠挠他掌心,黑崽想给他所有的勇敢。
    ——那些他许多年都不想面对的,肮脏丑陋的东西,希望他勇敢。
    原生家庭带给每个人的喜怒哀乐几乎是伴随一生刻在骨头上的,无论在外人看来是否不值一提的鸡毛蒜皮,落在当事人头上都要放大数倍。
    或许在成年后再纠结颇显矫情,可人的经历不同,没法要求每个人的苦难量级都是同等的。
    大着肚子的女人站在堂屋前,日光很好,洒下来暖得人犯懒,她手一下下无意识地抚摸着肚皮,是一幅挺和谐的画面。
    直到瓷器碎裂的声音和急促的脚步刺破了这温馨。
    “你……”
    她开了口,话却没能说完。
    陆南川打断她:“你不该跟着陆广华来的。”
    他松开了顾玉琢的手,说到底,没真的打算让他和自己一起去收拾烂摊子。
    堂屋外有通幽的曲径,一旁有纳凉的石桌竹椅,桌上有茶台热水,壶嘴儿里还冒着热气。
    顾玉琢很自在地坐下来,拎壶沏茶,茶香溢出来,像能松快人的神经。
    “你不担心吗?”怀孕的雕塑家问他。
    顾玉琢呷口茶,很香,他纳闷地反问:“为什么要担心?”
    她带着胜利者的姿态,微扬着小巧的下巴颏,“小陆一进去,大概就要‘一锤定音’了。他们九成是要离婚的,到时候吴妙……”
    顾玉琢没听她叨咕完,翻开茶碗给她到了杯白水:“你要不要也坐下?”
    “不,谢了。”雕塑家大概认为与他讲这些也无趣,便换了说法,“小陆他爸是不同意他性取向的,你们可能没有结果哦。”
    “同不同意是陆广华的事,爱不爱陆老师是我的事。”黑崽心里蹿起小火苗,把礼貌给烧穿了,“干你屁事!”
    随着话音坠地,堂屋里又是噼啪一声,什么物件坠了地。
    紧接着,传来女人的尖叫和咒骂声。
    顾玉琢噌一下站起来,搁下茶碗就想冲进去,可刚迈半步又顿住了——这不是他现在能管的事儿,去了无异于火上浇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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