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修蠕动嘴唇:“阿姆很好,妹妹也很好。她们去过好的日子。我留在这里就可以了。”
“为什么不愿意回去?”江芙道,“你父亲对你好吗?”
怎么会好,自小就跟着下地干活。男人生气了,还会把他当牛去耕地,让牛休息。生气了,不仅打母亲,也会打护着母亲的他。
他后背的有块丑陋的大疤,就是男人用油灯烫得。
子修垂头:“我是个男娃。我听秀才说了,女娃嫁出去就好了,男娃是要分家产的。我母亲要是再婚,我就是累赘。”
他慢慢成长,却很快成熟。他察觉到母亲的心思。母亲不是在这里出生,她曾经生活在阳光温暖的地方。
她不认为自己属于潮州,她一定会走,或者死去。
“我母亲要是不再嫁,我们一直生活在外公家,作为男娃,也有很多人不喜欢我吧。”
他生活的环境,没有阳光,只有阴沉算计争斗丑陋。他没见过,一大家子能和和睦睦的,就算镇上富户,也是吵得厉害,争得厉害。
他不知道母亲未来如何,他只是希望不要成为她的累赘。
一双温暖的手抚摸他的头顶,温柔的声音响起:“子修的话,让我听着都很心疼。你母亲着想,真的是很好。”
“可是你的母亲,更想见到你。”江芙与他对视,认真道,“你和妹妹是她灰暗生活里,唯一的光彩。如果不母亲在一起,你也不能保证,她未来会安全吧。”
“万一再遇到坏人。就没人能贴身保护她和妹妹了。”
子修思考了半晌,最后坚定地说:“我要跟舅舅回去。”
他有些腼腆:“我也好想阿姆。”
吴惰带着两个孩子离开,那个只会打人的男人,这回再也没能拳头留住人。
江芙和老妇人站在岸边,目送他们。
吴惰高声道:“江道长,我一定会完成我们的承诺!”
江芙冲他一笑。
吴惰只觉山好,水好,风好,天地万物都更亮丽了。
老妇人奇怪:“道长,是什么承诺。”
自从她表露了修道的人身份,大家便都以为她是做道士的。
虽说这样也不是很准确,她追求大道,修得是道家术法,但也受过佛家训教。
更重要的是,道家讲究无为,顺其自然。但是她入尘插俗事,改人运。
似乎已背离道家核心宗旨。
可她不觉自己是错的。
江芙没有说投,道:“且看,我们庙里会迎来很多女子。”
这段时间,江芙还没去找卢秀生,卢秀生这边就过来了。
他百忙之中,亦是过来相见,肯定是重事。
老妇人引他进屋,叫了江芙来见他。
卢秀生觉得颇为尴尬,因为他接下来说的事,着实让女子难堪。
“道长,我有一事相求。”
江芙却似猜到了他所求:“大人尽管说。我为女子,有些事情,确实比你更好去办。”
卢秀生连忙摆手:“这种事,自然是不能只让你个女子去的。我会陪着你一起去,”
他早已想好,不要这身浮名了。
江芙含笑:“我明白了,我愿意随大人去。”
杏花楼的老板娘,露·着大臂膀,坐在阶梯上哭哭啼啼:“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大人你要欺压良民。”
花楼里的姑娘们缩成一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如何是好,也不敢说话了。
平时威风八面的龟公更是打哆嗦。l
穿着青色官服,七品小官的的卢秀生让人十分畏惧,江芙也沾了光,没人敢在青楼里调戏难堪对待她。
倒也都不是畏惧起七品官,而是畏惧卢秀生手里的黄色绸布——圣旨。
江芙走过去,和那姑娘轻声细语交谈,
老·鸨子见江芙温温柔柔的,开始刚大气说话了,她嗔怪道:“我开了半辈子的窑·子,下九流的,上流都来我这里。”
“自然也是有当官。可没听他们说过,皇帝要管青楼的!”老·鸨道,“大人,您可别拿着鸡毛当令箭啊!”
卢秀生一声怒斥:“竟敢质疑圣意。”
他沉着脸,将圣旨打开,众人被官兵们压着跪下听旨。
江芙这时候却是去了楼上。
跪在地上的妓·女感叹,这姑娘怎么跑的这么快。
江芙离家修道,其一就是为了逍遥自在,不受皇权压制,又怎么会再去跪。
好在众人都知,她和这卢大人关系匪浅,都不敢说她半分。
老·鸨也是从花魁熬过来的,自是才艺双全,明白这圣旨的意思。
她这回是真吃惊了,没想到有当官的敢上这样的奏折,皇帝也批准了。
卢秀生道:“不止潮州,就算潮汕,甚至岭南,女子都在减少。而你这里的女孩子却在变多。”
“男子无妻,女子无夫。若要做露水夫妻,竟要给你使钱。”卢秀生冷哼道,“我觉得这才是荒唐。”
老鸨瘫软在地,这回有圣旨在,这七品小官又这执拗,哪个人来都不好摆平了。她半辈子的积蓄要全砸了吗?
她爬起,抱住卢秀生的大腿:“县令老爷,妾身有眼不识泰山。我们楼的姑娘,加上侍候的小丫头,三分之一的都还青白。”
“妾身把这三分之一的给您。剩下三分之二的都脏了,如何还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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