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话一出,跪着姑娘们心里一寒。大多数人,当年不都是清白之身。被逼无奈,或者被人坑蒙到楼子里。
夺她们清白的,不正是口口声声说她们不是人的老·鸨吗?
平日用好女儿,好心肝哄着,只把其他人都当做外人。没想到,她们在她那里连“人”都不是。
当下,有几个姑娘便流下了泪。
卢秀生被这人无耻言论震惊。
江芙从楼上下来,道:“她们都是人,我看只有你不是人。”
江芙对卢秀生道:“楼上有几位姑娘感染了,下不来床。最好请大夫前来看。”
卢秀生点点头。
众女疑惑,怎么还给请大夫看病?
她们也是这里的人,也听说过潮州的官配女的生活,很是凄惨。要每家每户去送子,根本不是良家的生活。
她们害怕官府来,就是为了让他们去官配。
这位像神仙的女郎,却把她们扶起来,还对她们说:“已经改了,每个朝代,每个地方,或多或少都有陋习。现在这些都要改了。”
“不是让你们去做官配女。而是让你们去做良家女。”老鸨已经被带去审问了,江芙和这几个姑娘在大厅里说话,“你们有病的,要给你们看看病,若是无病,便可以回家了。”
一句回家,却几乎没人高兴。她们做这行已是不久了,家人都是知道的。要是赎买早就买,何必还在这里苦熬。
她们回家,不过是再被卖一次。
她们有着如此清醒,残酷的认知。
“若是你们无处可去,我们县城要盖纺织厂,缺少女工,你们在那里培训手艺,然后纺织挣钱。”
有大部分人眼里闪着光。
江芙又道:“至于以后嫁人什么的,那就是你们自己事。有人追求你们,觉得好就可以嫁,不好就不嫁。”
“在纺织厂里做活,受卢大人保护,没人敢欺负你们。”
这话说了,几乎所有人都心动了。一直做这行,没有几个善终的。最好的不外乎被有钱人赎去做小老婆,但很多倍赎走的,反而没熬几年就走了。
富贵后宅,不是那么好混的。
要么就拼命讨好老·鸨,日后接她的班。
大家虽然心动,但是都没有行动。良久将近三十岁的女人,浓妆艳抹,冷静地问:“卢大人,为什么要对我们这样的人好。”
江芙垂眸:“因为他想做一个好官。想做一个好兄长。”
“你们也是他治下的百姓。”
一女人惊呼道:“难道卢大人妹妹的事,是真的?”
有部分人听前来的恩客谈论过,不知道的,便好奇的问。
一时间,一群女人,议论起来。
那个艳妆的女人忽的流下泪。
江芙不由望向她。
察觉到江芙的眼神,旁边的姑娘急忙解释道:“这是艳娘,她不是故意失态的。”
艳娘拿出红艳艳的纱巾擦泪,她道:“不瞒姑娘,我丈夫就是被豪强逼迫。最后他为了前程功名,就把我送人了。”
“我是他的结发……妻子。”
江芙没有问,她最后是怎么流落青楼的。她轻声道:“一切都会过去的。”
“新的开始,已经开幕了。”
杏花楼里的姑娘,除了几个清白身的回了家,剩下的人都愿意去那个纺织厂。
工厂还正在盖,吴家也派人来协助管理了。
姑娘们大部分是会女红的。她们便先住在楼里,绣花裁布,锻炼手艺。
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对着那些布匹,有些难受:“咱们以后,都要过这种日夜纺织的活了。没好看的裙子,也没胭脂水粉头油了。”
这姑娘是正红的一位,说话讨巧,深受富商公子哥的喜爱。
艳娘哼声道:“小鬼头就是小鬼头,你只看到今日的胭脂水粉绫罗裙子,没看到楼上姐妹的浑身痘印疤痕。”
她毫不在意的撕开自己的难堪:“到了三十多岁,就人老花黄,无人问津。楼里不养闲人,老·鸨会让你下等堂子,伺候车夫劳力,几百钱就的身价。你若一直没得脏病,到了四五十,不仅什么样的人都得伺候,不满意了还把你钱财全部搜走,让你滚蛋。甚至把你卖了做暗娼。”
艳娘抖开布料,哗啦用剪子裁开:“你以为,老·鸨那么好心,最后让你带钱财走。你只要不成秦淮八艳那样名·妓,你就是破布。”
“脏了就扔。”艳娘颤抖着音,“你还年轻,千万别再想歪了。咱们是遇到百年难遇的好事,巧了落咱们头上,你懂吗?”
先前抱怨的小姑娘,遍体生寒,再不敢去想那附着毒药的“甜蜜生活。”
江芙在外面听到她们的对话。想着这个艳娘确是个清醒明白的。
于是她便邀请这艳娘,随她去做那些姑娘的思想工作。
继开工后,卢秀生这封青楼的事,闹得沸沸扬扬。
京都里有很多人,关注他的事。自然很容易打听到了。从岭南传回京都。
得到消息的官员们,私下都传疯了。
“他好歹也两榜进,堂堂翰林,竟然做这样的事。还穿着官服进去。”
“有辱斯文!”
“简直是我等文人之耻辱!”
“……”
由于事情超出,清贵文官的认知,他们纷纷唾弃,传得沸沸扬扬,满京城都知道了,再也不是什么私下秘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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