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些人尸如果冲破了哨兵的防线,就会挖出他们的装置,将活生生的人拖出来。
另一边,戚洲和杨屿一起进入了避难装置,他原本就听不见,所以对装置关闭后的寂静没有反应,只觉得黑。别人无法忍受的孤单是他从小的常态,只是无声而已。
可是周围太黑了,黑到他看不清杨屿的口型。
“没事。”杨屿的手一直在颤抖,他只庆幸戚洲没有看到刚刚望远镜里的那一幕,只希望10名指导员能顶得住。如果只是和普通敌人对阵,一个S级哨兵就能将几百个敌人收拾干净,可是再加上虫群,就不好说了。
“举,你在说什么啊?我看不见了。”戚洲感觉到身下一震,是避难装置往下沉,“我看不见你说话了。”
“没事。”杨屿还是那一句,刚刚的血腥场面历历在目。金属城市的壁垒虽然隔绝了阳光,但是确实也抵御了自然界的危险。
只是刚刚……他回忆起了爸妈牺牲前的声音,那么的绝望。这个声音一直环绕着他,几年都没散掉,在他的梦里、射击课上,和每一个紧张的夜晚。
戚洲没感受过,他不惧怕死亡,杨屿有时不想承认,但自己确确实实是那个怕死的人。
“外面怎么了?”戚洲用手去摸杨屿的面罩,最后停在他喉结上,“打仗了?新联盟的人打过来了?又有人要暗杀我?”
“没事。”杨屿又摇了摇头,打开了一个氧气瓶。氧气瓶上有显示余量的灯光,微弱的光线将他们的侧脸照亮,一片诡异的绿色。
余量显示100%。
就是这一点点光,足够了,戚洲看清了杨屿的嘴,但是看到这个面罩时,又想起了杨屿的恨。他恨自己的父亲。
“外面出了一些事,指导员……”可能是呼吸不畅,杨屿说话都要更用力,“指导员会处理好,他们可是S级哨兵。他们会处理好的,咱们只需要等待就好。”
“我不怕。”狭小的环境让他们贴在一起,两个人平躺都难受了,戚洲翻了个身压在杨屿的胸上,“举,你别怕,别伤心,别难过,出了事我护你。”
杨屿只是笑了笑,护不了了,如果人尸将指导员全部杀光,或者那些沙蚊将指导员寄生,保护他们的人会立刻变成凶狠的刽子手,转眼间来挖避难装置。
他们会把装置打开,把自己和戚洲拖出去,外面是无数等待产卵的沙蚊。透明的产卵针会扎进他们的后颈,无数的虫卵进入他们的大血管和身体。他们会变成感染者,血管里面排满了虫卵。
其中一个会钻到脑袋里。
为了减少氧气的消耗,两个人都没再多说话,只剩下呼吸声了。时间流逝变得很慢,很慢,很慢,每一秒都是巨大的煎熬。不透气的装置保护着他们,但也制造了密闭空间的焦虑,杨屿听着戚洲的呼吸声由慢变快,不得不打开一个氧气瓶,将氧气口罩压住他的鼻子和嘴巴。
害怕的时候呼吸会变快,戚洲第一次进入如此密闭的空间,哪怕身边有杨屿还是控制不住想要深呼吸。氧气瓶给了他新鲜的氧气,暂时舒缓了神经上的紧绷,他默默地看着杨屿的脸,流下了几滴汗水。
杨屿也看着他,莫名其妙地伸出手去,沾了下戚洲的汗水。
就在他的手指碰到戚洲额头的那瞬间,戚洲闭上了眼睛,一边吸氧,一边趴在他胸口上,尽力忍耐着焦灼的紧张。
100%、90%、80%……瓶子里的氧气余量开始减少,等到还剩下30%的时候,绿色的微光变成了红色,杨屿也觉得有些呼吸困难了,是整个装置里的含氧量在急剧下降。他忍了忍,每一次呼吸都有一半无用功,好在周围还有足够的氧气瓶。
可是就在他准备拿一个的时候,装置动了。
“举!”戚洲也感觉到了,像是无数的人再把他们往上挖,在摸索装置上的开关。这是怎么了?是指导员全部牺牲了吗?
只能是这个结果了,杨屿看着黑洞洞的上层金属,忽然打消了吸氧的念头。他迅速翻了个身,将戚洲压在了身体下方,先是检查了一下他的氧气罩,随后伸手触碰金属内侧。
果真是震动,外面有人。
没顶住,指导员应该是全部都死了,现在是人尸在挖他们。杨屿立刻又看向戚洲,光线给他们镀上了一层红色。
又一声巨大的响动,装置动得更厉害了。
杨屿已经到了缺氧的边缘,却抓紧最后的时间将自己左腕的手表摘了下来,牢牢地戴在戚洲的左腕上。戚洲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想说的话被面罩拦在里面,音量变得很小,杨屿没工夫再去听了,在震动再次袭来的时候用双手捂住了戚洲没用的耳朵。
一会儿装置被打开,自己就冲出去,给戚洲多争取一些时间。沙蚊就要在自己的身体里产卵了,自己会变成一个尸体,在沙漠里面游荡,去寻找其他的活人,没准还会找到流民的营地里。然后再被一枪打爆头。如果没找到活人,自己就会一直找下去,哪怕变成一具干尸还是可以走路,孤孤单单游荡在无人区里。
不知道沙漠深处有没有荆棘花。
“屿。”眼睛像是出了汗,看什么都模模糊糊,氧气已经严重不足,却还想着给戚洲多留几个氧气瓶,杨屿撑在戚洲的身上,用力地看着他,“我的名字……叫杨屿,你能不能念……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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