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君平打开锦盒,里头是满满一盒珍珠,每颗珍珠龙眼大小,色泽分明,饱满莹润,一看就是上上品。
饶是黎文漪再不懂这些,也明白眼前之礼很贵重,“如此厚礼,是不敢当,路公子收回去吧。”
“厚礼?这跟我以前送的……”
路君平话未说完,就被宴烽凌厉的眼神震住,剩下的话咽回了喉咙,他好像好心办了坏事了?不就送个礼,以前送的也不少了,怎么今日?路君平忽然想起宴夫人是黎彦谦的妹妹,那个不近人情憎恶送礼的黎彦谦,呃,不会黎彦谦的妹妹也跟黎彦谦一个品性吧?
宴烽没想到路君平会这样不靠谱,他头皮都开始发麻了,收礼的事还能糊弄,这人最不该提的事淮州洪灾一事,他就担心阿漪会多想,现在说他跟路君平不熟还来得及吗?
第四十四章
“以前送的,你经常给夫君送礼吗?”
黎文漪敏锐地抓住了路君平的话,她是不想去怀疑宴烽的,可若是路君平真的经常给宴烽送礼的话,或许会有什么隐情,但是她最先想到的就是官商勾结。
不怪黎文漪会这么想,黎彦谦是御史台的官员,弹劾的官员不在少数,官商勾结的情况,黎文漪也是听过不少的。
卫尉寺掌管武库署、武器署和守宫署,前两个暂且不论,守宫署是供应和掌管皇家和朝堂的各种祭祀、朝会、巡幸、宫廷陈设、宴会等各种事务的,供应王公贵族和百官的物品,涉及朝堂规制,从来都是花销不小的,这其中若有什么猫腻,牵扯的银钱绝不在少数。
黎文漪掌心有冷汗沁出,兄长说过,朝廷百官,经得起细查的没几个人,那她心心念念的夫君呢?是否如她印象中的那般,是公德与私德都无亏损之人。
她原是信誓旦旦地相信宴烽的,眼下这个叫路君平的人的到来,让她心中完美无缺的夫君有了一丝裂缝,黎文漪尚且不知这一丝的裂缝是她眼花的错觉,还是坍塌的前兆。
短短的一瞬,黎文漪心思百转,有一种恐慌在心头蔓延,她的夫君分明已经得到了她和她兄长的认可,按说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可恐慌的情愫半分也未曾消散。
宴烽暗道不妙,他抢在了路君平之前说了话,“路公子的确经常给我带些小礼物,路公子游南闯北,我对各地的民土风情很有兴致,因而常拜托路公子回京之时,带些各地的特产给我,有助于了解各地的物价和情况,当然,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会回赠相当的礼物给路公子。”
宴烽可不敢让路君平随意说下去了,他的阿漪虽常年不在沣京,人却是聪明的,她身后又有黎彦谦,万一抓住些蛛丝马迹,就不敢保证黎彦谦能查出些什么来了。
宴烽忌讳黎彦谦,不单单是因为他是黎文漪的兄长,更是因为他是御史台铁面无私又能力出众的官员,以往他毫不顾忌地接近黎彦谦,是源于他能用黎文漪牵制黎彦谦,但是现在宴烽对黎文漪动了真情,宴烽有了十分珍惜的黎文漪,他和黎彦谦谁牵制谁,已经说不准了。
在黎文漪看不到的地方,路君平收到了宴烽的暗示,他立即配合道:“是,本来这次也是要给宴少卿带来淮州特产了,途中出了意外,丢了货物,恰逢宴少卿新婚,在下一时迷了心窍,忘了宴少卿不收黄白之物,送了不合时宜的礼物来,还望宴夫人不要怪罪才是。”
路君平存了好意来的,精心准备了上好的珍珠,来讨黎文漪的欢心,谁知这位宴夫人不同一般女子,是最难应付的那类人。
宴烽话中的意思,路君平是听出来了,宴少卿不想让宴夫人知道他们私底下这些事情,更不想让宴夫人的兄长黎侍御史知道这里头的门道,所以他开始尽全力配合宴烽,他的生意可是跟宴少卿息息相关的。
黎文漪板起了脸,整个人严肃无比,正色道:“往后不要送这种礼来了,朋友之间心意到了就好,我家夫君是正人君子,办事也是按朝廷律法规定行事,不能留下为他人诟病的话柄。”
“是是是,宴夫人说的极是,在下往后一定注意。”路君平连声应道,宴少卿是不是正人君子,他也不敢说,但是他知道,连宴少卿都要哄着的宴夫人,他是绝对不违抗和得罪的。
黎文漪的面色缓和了,宴烽松了一口气,最近太过松懈了,今后跟他有来往的人,在见阿漪之前,一定要先敲打一番才行,路君平这种行径,再出现一次,当真就不妙了,无论使用什么手段,都不能让阿漪对他有任何的失望。
为了挽回形象,宴烽就和路君平谈论起了淮州水灾,路君平会意,也没有再说出任何让黎文漪不适的话来了,最后宴烽和路君平当着黎文漪的面,各自出了一万两银子,捐赠给淮州的灾民。
打发走了路君平,宴烽发现黎文漪还是有心事,他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方才路君平和他的说辞,让阿漪没有完全放下心来,这可不行,疑虑不立马打消掉,就会一直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决不可留下任何破绽来。
宴烽想了想,很快有了主意,他对黎文漪说道:“跟夫人成亲以来,生活太过美好,飘飘然而忘了正事了,我们院子里的开销是单独算的,不由府里管,我竟忘了将咱们院里的账本和我自己私库的账本以及钥匙交给夫人了,该罚,真该罚,请夫人降罪。”
宴烽有模有样地给黎文漪行了个大礼,把还在想事的黎文漪给逗乐了,笼罩在心头的乌云瞬间就消散了,她不该怀疑她的夫君的,看看,他就是坦坦荡荡的君子,账本这种极其隐蔽的东西,立马就交出来了,都不用她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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