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笑意下的眼皮动了下,心表不一地等着对方的解释或者狡辩。从她答应了单邪那一刻起,就相当于把自己卖了个不菲的价钱,可再怎么卖了她也还是个人,不是什么把戏都愿意陪人玩儿。
单君与柔和的笑容无懈可击,缓缓说:“我说过我只在他情绪极其不稳定的时候出来,以免他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另一种——”
他停顿得恰到好处,挑着某种意味瞧了眼钟意:“另一种就是他已经做错了事,或者说做了自己不想面对的事,这是一种逃避心里,所以一一第一次见我之前的那个晚上——发生了什么?
钟意若有所思:“那天晚上发生了……”她立即收住话头。
和单君与三次见面,有两次都是在那种事之后,再怎么不在意,这些私密她也没那么好意思在一个男人面前大条条地说出来。
那股子不服气的劲儿让她立刻转移话题抓住对方的“小辫子”,笑得绵里藏针,“可这也不关糊弄我的事儿,难道是真想糊弄我?”
话绕回来,单君与却难得被噎到,不知道为什么几次的温和淡然竟然险些不存在,一双温情的眸子专注地注视着钟意,几秒后叹息似的说:“还有一种……当然是我自己想出来了。”
钟意讶异地愣了下,看着没有半分单邪影子的单君与,脱口而出地问:“为什么?”
对方不自知地微抿着唇似是涩然,耳尖都透着红,破罐子破摔的样子纯情极了,“或许是因为我也有了想见的人吧。”
“以前我出现时大多夜深人静,他并不喜欢我的出现,我便很少出去看看外面,除了疗养院。”
钟意本是多疑,没想到还诈出这么一回事,久违的兴致勃勃滋生,她凑过去盯着单君与的眼睛意味深长地说:“原来多重人格真容易喜欢上同一个人啊。”
单君与稍怔,一时没明白:“什么?”
一眨一动都是风情韵味的眼斜斜睨着他,钟意慢悠悠却肯定地说:“你也喜欢画中的公主。”
单君与哑然失笑,“我不曾见过公主,又怎么会喜欢公主?”
说开了,他反倒坦然起来,目不转睛地迎面盯着钟意的眼睛。漆黑的瞳仁,是一眼见底的真诚柔光,同一个人,同一双眼,竟有如此不可思议的差别迥异。
不像是单邪,他身上冰冷阴郁的特质更为突出,总会让钟意忽略他也有温柔的时候。
如果还是少女怀春的年纪,钟意无疑是会喜欢单君与这样诚挚温和的男人。
当年她救下那哑巴的时候,闺蜜不怀好意地问她:“哈哈哈你收留他不会是想体验一把养成系男友吧?别说,还挺有意思的!看他那么听你话,你说往东他绝不往西。”
那时她怎么说的?钟意记得那哑巴闻言看了她一眼,她心里有事儿,可没功夫顾及伤患者的心灵是否脆弱,口无遮拦地嫌弃:“有什么意思?闷得像个木头,无趣死了。”
“说得好像也有道理……”对方又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她托着下巴看着远处,目光没有聚焦:“大概是表里如一,永远都不会发脾气的温柔男人吧。”
伴着虚伪和尖锐成长,同龄人里没有能让自己欣赏的存在,她理所应当地觉得这样的温柔会吸引自己。
可如今,浸泡在漆黑的欲望和沼泽里头,她倒觉得自己永远也不会和这样的人走到一起,或者说根本就不存在这样的人。
钟意对上单君与的目光,慢腾腾地叹了口气,半开玩笑地调侃:“你可别这么看着我,单先生知道了是会生气的,你也知道他脾气不好嘛。”
大魔王的护食行为是绝对的,就算是另一个自己,也别想打他盘中餐的主意。
轻微的陶瓷盘子碰撞的声音适时响起,单甜甜耳朵绕了个旋,倏地跳下茶几,肉垫生风地跑向餐桌。
单君与收回目光,肢体语言泄了气似的放松下来,笑意不减,却暗藏落寞:“用晚餐吧。”
单邪仍旧是深更半夜从客卧回来,钟意是被揉醒的,很显然,她的警惕心在这金窝里日渐堕落……
身后熟悉的身体坚硬,她眨眨眼清醒过来,转过身带着初醒的含糊声音撒娇:“单先生回来了。”
话落,她闭着眼转过身凑上去吻他。单邪神色没太惊讶,眉梢微扬,声音带着笑意在她耳边轻声说:“这么主动?”
将难以忍受藏在封闭窗帘内的黑暗里,钟意给话里染上点儿克制的雀跃:“经纪人的事情,谢谢单先生。”
单邪“嗯”了声,心辕马意地嗅着钟意身上的味道,温柔昵语是恶魔在引诱:“我有的,一一想要,都给你。”
钟意被揉得呼吸略渐重,双手搭在大魔王的肩上,在清醒里装着沉沦柔顺:“单先生给的已经够多了。”
本就虚情假意的温柔瞬间消散,单邪冰冷的质问毫无征兆地砸过来:“今天他和一一说了什么?”
修长五指一下一下顺着钟意没有一点毛糙的长发,指腹时不时蹭过头皮,轻柔的触感令人窒息。
单君与出来的频率变多,想必大魔王也察觉到了什么,于是钟意毫不犹豫地就出卖了温柔的骑士:“他说他有了想见的人。”
“是吗?”熟悉的阴郁听不出声音主人的心情,下一秒单邪骤然翻身将她桎梏于身下,黑暗里他的目光犹如实质地扫过钟意的眉眼,咬着她耳廓不慌不忙地舔舐:“一一想见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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