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凌州看向沈砚,见她抬头望月,分明是在自言自语,旁边有个自己没个自己没差。他想了想,道:“沈兄,喝酒吗?”
沈砚终于动了,她头慢慢地转向李凌州,似笑非笑:“沈兄?”
李凌州:“……沈指挥使。”
沈砚道:“你既叫我一声沈指挥使,自当听说过锦衣卫指挥使的喜好。”
李凌州心下一突,他忘了,沈砚可是天子劝酒都不饮,他找补道:“那……喝茶?”
沈砚定定地看着李凌州,“走吧,下山去,圣旨大概明日能到,之后——”
沈砚看向北方,冷笑一声:“还要赶赴锦州。”
天子的封赏随着八百里加急的驿站马匹而来,暂令李凌州为大宁城总兵,关外大凌、小凌与大宁的修复与巩固交给李凌州,对不出关救援觉华的誉山关总兵降了职。李凌州接过圣旨,十分怀疑地看了沈砚一眼。这怎么与沈砚说的一模一样?
至于沈砚,天子倒是无一点赏赐和嘉奖。李凌州和觉华众将都有些为她不平,李凌州确认再三,惊诧不已,沈砚却面色无一丝不快,“走吧,回锦州。”
重建大凌河小凌河沿岸城镇,必须要从锦州出发。唯有锦州城内的屯粮和辎重能支撑起修复关外的重任。沈砚拿了圣旨,与李凌州等人一齐奔赴向锦州。
锦州门外,李凌州惊讶地发现城门大开,冀王竟率领百官迎接他们一行人。
王爷既然在城门下迎接,沈砚等人均要下马,高耸的锦州城墙下,沈砚看着为首那人,目光一闪而逝,行礼道:“王爷。”
冀王上前一步,虚虚扶起她。
沈砚后退一步,起身而立。
冀王道:“先前鞑靼动态不明,本王怕鞑靼趁机攻锦州,故而不派兵出去,还阻拦了李小将军。如今方知,江山代有才人出,本王老了,远不如朝堂新锐凶猛大胆。幸好李小将军没听本王之言。”
以他的身份,对一位朝堂新秀说出这番话,可谓难得了。李凌州当即忙道:“是末将一时心急,不顾军令,与王爷发生争执,王爷不怪罪末将——”
“李小将军哪儿的话,先前的事情,不必再说了。”冀王虚虚拍了下李凌州的肩膀,欣慰道,“不错,一员悍将,要是霄儿有你一半风采,我就心满意足了。”
冀王身后一名贵气逼人、俊美非凡的年轻人含笑道:“我素来仰慕李兄风采。”
这位年轻人正是冀王的亲生儿子,当今世子殿下。先前在锦州城内,与李凌州差不多年纪又身份尊贵的将领不多,又兴趣相投,与李凌州交好。
只是毕竟李凌州是天子的臣子,朱霄是亲王之子,李凌州忙道:“不敢担殿下称呼。”
世子从善如流:“那我以后叫你凌州,如何?”
世子那双凤眼看向沈砚,道:“沈指挥使,一晃多年不见。”
沈砚看着朱霄,朱霄笑起来时,眼眸狭长,颇有几分多情之意,这副面容与身家,能把整个天下的女子迷得魂牵梦萦。沈砚却知道,这副笑意下面,是随时会吐出毒液的毒蛇。
某种程度上来说,两人是有些相似,所作所为均被这一身皮囊包的密不透风,谁也看不出来。
沈砚道:“多谢世子挂念。”
一番寒暄过后,等辞别冀王远去,沈砚回屋,背后已起了细细密密的一层汗。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冀王,第二次见到世子。
暗中查探许久的仇人,终于得见一面,沈砚本以为她会有极致的愤怒和仇恨,可也许是这仇恨太过延绵不断,她真见到冀王,只有不停地谋虑思考如何伪装。
还有世子朱霄,也不可不防。
在世子心中,她只是奉皇命前来查探灾情的使者,或可为自己所用。可沈砚在一片鲜花着锦中,无意窥见了他想斩草除根的秘密。
沈砚在屋中换了套衣服,“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贺兰在外道:“世子求见。”
再见到朱霄,沈砚已经整理好思绪。
朱霄似乎格外开怀:“多年一别,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面。那时沈兄还是北镇抚司指挥使,如今听说已全权统辖锦衣卫,得圣上看中前来监军,真是官运亨通。”
沈砚道:“不敢担当世子殿下兄长之名,下官不过为天子分忧,尽分内之事。”
朱霄转口道:“那我叫你如松,如何?”
沈砚道:“客气了,殿下怎么来了?下官所记无误,殿下今年刚刚加冠。”
朱霄道:“兄长在封地为母亲尽孝,父王带我来长长见识。来了这锦州方知,世上竟有如此多猛人。守觉华一天一夜不失,可谓令人心向往之,要是我当初和李小将军一起去该多好。”
他叹一声:“这样就能见到如松是何等风采了。”
沈砚:“不过苦苦支撑,还要多谢王爷将我手下放出,未一气之下斩了他。”
朱霄拍上沈砚的肩,“哪里的话,父王再荒谬,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如松是第一次来锦州,走,我略尽地主之谊,带你逛逛锦州。”
沈砚笑道:“世子殿下还是如以前一般爱玩。”
两人行到锦州大道上,大半年前锦州被洗劫的事仿佛远在天边,在建设之下,主干道繁华无匹,仍有南北东西各通的商户贩卖挣钱。沈砚目光朝商户处微微一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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