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仁君打断他:“寡人没有要责备你的意思,你不必如此紧张。”
停顿片刻后,他继续说道:“你与揭将军相知相惜,相扶相持,这些寡人都看在眼里,也很感激你为揭将军所做的一切。不过,寡人这次是要做拆散你们的坏人的。”
御仁君的话好像一只无形的手在掐住了苏诗青的喉咙,令他说不出话来。
御仁君情真意切道:“夫将者,国之辅也。辅周则国必强,辅隙则国必弱。将帅是国君的臂膀,如果将帅辅佐国君缜密周详,那么国家必然走向强大。如果将帅辅佐国君有疏漏,不尽职,那么国家必然会衰败。揭将军是寡人的左膀右臂,是这个刚刚稳定不久的国家支柱,倘若他总是惦念着儿女私情,那么难免会在处理国家大事上出现疏漏,如此一来,必是百害而无一利的。”
苏诗青浑身无力地瘫软在地上,泪水涌出,怎么也止不住。
御仁君有些于心不忍,可是他必须要说下去。
“古语有训‘敢有侮圣言,逆忠直,远耆德,比顽童,时谓乱风。惟兹三风十愆,卿士有一于身,家必丧;邦君有一于身,国必亡;臣下不匡,其刑墨。’修德不论多小,天下之人都会感到庆幸,行不善,即使不大,也会丧失国家。
你知道揭将军不是普通人,他不仅仅是名男子,更是名臣子,身上肩负着这个国家的重任。寡人自与揭将军相识以来,便深知这个国家对他有多重要,和天下大事比起来,个人的情爱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更何况‘龙阳’、‘余桃’、‘断袖’……始终是些登不上台面的淫乱之风。从古至今,你可曾听说过有哪位朝廷重臣是娶了男子厮守终生的?更何况揭将军不仅是这个国家的臣子,还是千千万万人的榜样,他就算不是娶王公大臣的女儿,也应该娶一位平凡的女子为妻,而不是因为一个男人沦为全天下人的笑柄,丢了百姓对他的信任和爱戴。”
御仁君站起身,看着洁白的窗纸,目光有些复杂:“寡人这些肺腑之言,你可都听明白了?”
苏诗青缓缓闭上眼睛,声音止不住地颤抖。
“小人……明白……”
“揭将军恐怕还在等你,若你还是执意要去,寡人绝不阻拦,只是望你三思而后行。”
苏诗青心如死灰,摇了摇头,隐忍地哭声也越来越大。
看到他凄惨的恸哭,御仁君也只能下狠心斩断姻缘。
“寡人可以在其他地方为你设个一官半职,从今往后,你便在那里隐姓埋名,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吧。”
苏诗青再次摇头。
“那你想要什么?寡人一定尽量满足你。”
苏诗青向他叩首:“小人只有一个要求……请君上,将柳疏影……放出来,与小人一同离开锦城。”
“柳疏影?”御仁君有些吃惊,没想到苏诗青的要求竟然是这个。
“她是前朝的妃嫔。”
御仁君点头:“前朝的妃嫔现在都住在成华殿里,寡人现在就可以写道圣喻将她放出来,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苏诗青摇头再次叩首:“小人谢君上隆恩。”
“眼下揭将军还不知道你在宫里,寡人方才吩咐下去了,任何人都不许向他透露你的行踪,现在就请你先待在宫里,等明日一早,揭将军率兵出征之后,寡人再派人护送你和柳疏影出城。”
“小人遵旨。”
御仁君离开后,苏诗青再也忍不住绝望的在御书房里痛哭起来。
眼泪就像是无色的血,一点一点地涌出,体力也随之耗干殆尽,他将自己蜷缩起来,心仿佛一条搁浅的鱼,正在逐渐窒息死亡。
哀莫大于心死,悲莫过于无声。他与揭傲,终究成了永不再见的人……
……
弥漫的大雾遮住眼前的视线,泥泞的道路和远处的山树都被雾气笼得严严实实,让人辨认不出方向。
柳疏影缓缓走向成华殿,准备诵经祈福。
途中,却瞥见苏诗青坐在大门口。
她非常吃惊,没想到竟然还能再见到他!
可是如此清寒露重的早晨,他为何会一个人坐在那里?
又惊又喜的柳疏影急忙朝他走去,关切的唤道:“顾郎?”
一阵风吹来,晨雾浮动,站在雾中的柳疏影看起来格外的清冷消瘦。
苏诗青看到她后,心里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松懈。
“疏影。”
雾从眼前飘过,柳疏影的睫毛挂上几颗细细的水珠,在听到苏诗青温柔的呼唤后,忍不住轻颤了下,原本没有血色的脸庞也稍稍红润了些。
“顾郎为何会在此处?”
“我是来带你离开的。”
“现在吗?”柳疏影不确定地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苏诗青垂下眼眸,苦涩道:“我也不知道,天涯海角,去哪里都行。”
“顾郎突然造访,便是为了此事么?”
柳疏影有些不敢相信,生怕自己是在做梦。
苏诗青郑重地点头。
“可是……为何?”
这时,柳疏影突然看到他的双手缠满布条而且还在渗着血水,忙心疼的问道:“顾郎,你的手!怎么会这样?”
苏诗青微微笑了笑,道:“此事说来话长,日后我再慢慢跟你细说吧。”
“可我是前朝的嫔妃,不能离开成华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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