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素来是阮思歌的短板,她这次特别选了首对感情把控较低的曲,专门检验阮思歌的技术能力。
阮思歌深吸了一口气,朝她点了点头。
葛慧君瞥了她一眼,纤手轻抬,倒了一杯茶,轻声回:“那便开始吧。”
这是首极其考验琵琶基本功和演奏技巧的曲,没个四五年学习基础,几乎无法完整弹顺一整曲不卡顿。
前调节奏舒缓自由,阮思歌左手一弦按音,右手弹挑,处理好一阶段的重音后流畅进.入第二阶段,速度转快,这段谱面里格外标注了“有一泻千里之感”,中间不能有任何的磕绊和停顿,手上动作飞快,曲调轻快热烈起来。
葛慧君抿了一口茶,目光紧盯着,一曲下来,只在前段微微皱了下眉。
阮思歌是个“渐入佳境”型琴手,越磨越砺,最适合长期赛事,一级一级比上去。
靳珧技术和感情都没问题,但强压之下很容易崩心态,而师丽姿则是感情充沛但力度欠缺。
一曲弹完,许久没经历过这般强度,阮思歌手都在打颤。
“许久没弹了吧,前段贪快,弹挑强弱变化处理太硬,下回注意。”
葛慧君放下茶盏起了身,“另外,不要让你的呼吸节奏左右曲的节奏,刚刚7/8拍小节就乱了点。”
“好,我下次注意。”
阮思歌揉了揉手。
“看出你这些日子当真是好好休息了一番,这首弹下来居然手都疼。”
葛慧君看到她动作,调侃了句,“最近几个月多练习吧,飞燕杯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让你蝉联的。”
阮思歌听着她调侃只觉得格外熟悉,浅浅笑了下,“知道了。”
葛慧君又坐了回去,就听她说:“昨晚白坊主给我打电话了。”
“没必要顾及我情面,不想去便拒了,过去老白留下的那点情分也早没了。”
她撩了一把裙摆。
阮思歌想到那年她在平沙坊遇到葛慧君,那时她早已声名鹊起,哪怕后面被封了国乐大师的名号,仍坚持在那演出了五六年,突然有些好奇,“师傅,你当年为什么在平沙坊演出?”
葛慧君美目一转,似是想起了一桩旧事,红唇轻启,对她道:“没什么,就觉得琵琶不该被拘在楼阁上,大众喜闻乐见才好嘛。”
“今日我就陪你练习到结束。”
阮思歌扬起一抹笑,感觉手也没那么疼了,低头继续练习。
晚上便回了白金园,同意下周过去演出。
平沙坊这一答应,娄晓蓉那又成了问题,阮思歌只能解释了一番说是为了飞燕杯练习,娄晓蓉心里虽不满,也没反对。
葛慧君盯得紧,阮思歌在练习室不敢松懈,早溜更是不可能,还要每日按时回家,一连五天都只能跟夏倦书睡前视频聊一会儿。
平沙坊周二的演出反而让两人有了见面的机会,提前约好了演出结束在包间里见面。
过去阮思歌曾在这里表演过一年,但还是第一次开始打量这个场地,她比观众要早到一点,这会儿院里还没人,只有空荡荡的椅子和桌子。
评弹琵琶演奏只占其中一环,主要讲究自弹自唱,阮思歌比不得葛慧君的水平,多数只充当弹的角色,偶尔会唱上两句配合。
演出舞台上,左右对联据说是由当年组建国乐团的琵琶大师武发祥亲自誊写上去的,如今是印刻上的。
【说青史野史轶史辛酸史全凭他一块醒木,表佳人才人趣人尴尬人且由你半抱琵琶。】
范其是第一个瞧见她的人,乐呵呵走了过来,“前两天坊主说你要回来我还不信呢,可算把你盼回来了。”
方桃也迎了上来,“对啊,好久不见了。”
阮思歌面带笑容一一回了,眼见逐渐有观众进场,去了后台换衣服,出来后看到今日的搭档戈岳,打了个招呼。
圈里传得沸沸扬扬她要退圈,戈岳本来也以为说她回来演出的消息是白金园溜他们玩,没想到阮思歌真的出现了,心下讶异,笑着回了礼。
两个人又粗略排练了一会儿,今天弹唱《珍珠塔》第一节 ,她之前曾跟戈岳合作过,还记得流程。
戈岳在平沙坊二十年了,曲目几乎倒背如流,反倒是白金园时不时给他找新搭档,每回都要磨合,弄得他很烦。
阮思歌无疑是合作最舒服的一位,曲目记得牢,人也不矫情。
两点一响,两人上场,台下观众本来在下棋,抬头看到阮思歌的脸,登时响起掌声,撂了棋子。
阮思歌笑着环抱琵琶坐下,水碧色旗袍勾勒出姣好的身形,明眸善睐,一举一动皆具风情,低眸浅笑时,像是水墨烟雨中走出来的人。
她往二楼包间看了一眼,极快地挥了下手跟他打了个招呼。
戈岳喝了口水,醒木一拍,悠悠唱了起来。
二楼包间,郭广平瞧着夏倦书倚在窗边挥手回应的动作,面上格外嫌弃,“就这么喜欢?”
“我还记得上回也是在这个包间,你说这姑娘,勉勉强强。”
夏倦书坦荡认了,“那是只针对她弹琵琶的技术。”
“旁的我可没说。”
郭广平摇摇头:“啧啧啧……好赖话都让你说了。”
第46章 、初吻
表演结束,众人也没散,坐在最前的几个观众笑着跟她问候了几句近况,阮思歌一一回了,随后跟着戈岳退了场,上楼去找夏倦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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