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看总觉得这脸和气质好像曾经在哪见过,戈美贤一时也想不起来,但演出着急,趁着她化妆的功夫,赶紧说起这次的演出曲目,“《紫竹调》你知道嘛?”
“这个不难,你应该弹过吧?”
阮思歌点点头,戈美贤一面跟她说怎么弹,一面还注意着演出时间,瞅见化妆师要给她上眼影,忙阻止了,“诶诶诶,别化太浓啊,人长得美,太浓反而不好看了。”
化妆师停了手,简单给她上了个底妆,笑着也夸,“是啊,这睫毛又长又翘的,我都羡慕。”
化完妆,也临到演出时间,远远的阮思歌听到了对面舞台上婉转的戏腔和下面的鼓掌声,戈美贤拉着人赶紧去另一个后台准备。
不大的后台,坐了满满的人,戈美贤跟大家介绍,“对不住各位,如诗受伤了,这是我临时找来的琵琶手。”
“请大家多多关照。”
阮思歌单单笑了笑,也没鞠躬问候,她年纪轻,看着也没啥经验,乐团有两个年龄稍长的神色各异,心里暗暗觉得她不够礼貌,但到底还是演出是要紧事,没说什么。
临上台前,戈美贤还在关照她,拍着肩小声安慰:“没事,我跟弹扬琴的师傅说好了,到时候你坐在他后面。”
“对了,你叫什么,我一直忘记问了。”
正巧此时主持人喊了声有请附小国乐团带来的《紫竹调》,乐团开始陆续进场,阮思歌抱着琵琶跟着顺序往前走,轻回她:“阮思歌。”
一听这名字,戈美贤看到她自信明艳的表情,瞬间懂了那股熟悉感从何而来,上台的脚步都虚浮了几分,坐下后满满的不敢置信,惊恐不已。
看玩笑,别说跟阮思歌一起合作演出,她连国乐团的门槛都进不去。
阮思歌这个名字,哪怕她不是学琵琶的,仍然如雷贯耳。
上台后,阮思歌依旧按照戈美贤的指示坐在扬琴乐手后面,扬琴乐手是位大叔,身躯高大,瞬间遮住了她大半,但无奈她出众的相貌实在扎眼,漂亮的出奇,台下的观众纷纷侧着身子歪头望向她。
《紫竹调》不难,正适合庙会这个气氛来演奏,是首出自江南地区的传统民歌,曲风轻快,旋律郎朗上口,极富生活气息。
手上琵琶手感一般,哪怕许久没碰琵琶,肌肉记忆强烈到阮思歌无法忽视,音乐一起,低眸间,手上已经流畅弹出曲调来。
附小乐团不像她平时在国乐团排练,严格遵守弹奏次序和配合,这里反而跟大合奏一样,笙吹得响,萧声高扬,就图个气氛欢快热烈。
像是要把乐声传到每一户。
台下的气氛被带起来,空前高涨,很快便不再把心思放在阮思歌身上,琵琶声隐在里面,因为担心她弹不好,戈美贤没放琵琶的扩音,好像在一片乐声中只有她能听到自己的琵琶声,阮思歌第一次毫无负担弹着一首于她而言表现不算好的曲。
却是由心笑了出来。
夏倦书不知何时站在了台下,手边是牵他过来的任薇,他静静看着台上恣意弹着琵琶的阮思歌,如痴如醉,全身心沉浸在音乐中的样子格外迷人。
这是他第三次看到阮思歌弹琵琶,第一次在平沙坊,第二次是在工作室,他在门口偷听到。
夏倦书还记得那个冬日晚夜,他问她喜欢弹琵琶吗?
得到否定的回答。
但哪怕口中说着不喜欢琵琶,当琵琶久到几乎成为一体的时候,身体的本能会越过意识来回答这个问题。
三分半的曲很快结束,台下掌声雷动,阮思歌弹完起身致谢才发现夏倦书站在台下,轻轻朝他挥了挥手。
夏倦书牵着任薇的手去后台找她。
附小的国乐合奏是最后一个节目,下午是京剧演出,人群渐散,阮思歌抱着琵琶回后台,戈美贤首先迎了上来,陪着小心,“我太急了,一时忘记问你的名字,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阮思歌没时间跟她虚与委蛇,想着夏倦书回来延林镇便要去找他,赶紧把乐团的琵琶放下了,边往外走边对她道:“没事,事态紧急难免的。”
戈美贤还想说什么,又闭了嘴。
阮思歌推开后台门,一眼便望见了站在门口的夏倦书,本来急躁的脚步又缓了下来,小步走了过去,任薇啪啪鼓起了掌,夸道:“姐姐你真棒!”
她挠头笑笑。
夏倦书伸手摸了摸小朋友的头,温声说:“到午饭时间了,薇薇你先回去吃饭吧。”
任薇不明所以,但极有眼色,很快会意到两人的气氛不同寻常,跟阮思歌挥手告别。
节目后,舞台旁边渐空下来,脚下是满满的银杏叶,踩上去有沙沙声,空气中隐隐有股臭味,阮思歌揉了揉鼻子,皱起了眉,夏倦书弯腰找到一个完整的银杏果,拎着蒂,跟她解释:“想必是银杏果被踩破了,这东西不太好闻。”
看着他手上拎着的银杏果,金黄色圆圆的,哪怕这个没破,靠近了闻,味道也能散出来。
这就是王瑞华让她捡的东西?
阮思歌瞬间怂了,夏倦书笑道,“习惯了就还好,这东西剥皮洗净,烤着吃很好吃。”
“嘭一下就裂开了。”
“真的啊?”
听他这么一说,好像细闻也不是那么难闻了,阮思歌蹲下身,开始扒拉落叶中的银杏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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