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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不列颠和西班牙走到战争边缘以来,许多社交名流和新闻界人士,就开始引用萨拉米斯海战的旧例来类比如今的这场战争。公元前480年,希腊各城邦组成的联合舰队在阿提卡半岛西侧的萨拉米斯海峡击败了波斯帝国不可一世的入侵舰队,捍卫了希腊文明的自由和独立。根据这样的类比,西班牙的菲利普国王自然就是当代的波斯王薛西斯三世,他肆无忌惮地凌辱各个弱小的民族,向他们索取“水和土”,这个野蛮的征服者,要让整个欧洲屈服于宗教裁判所的火刑柱和西班牙征服者的鞭子,要让行将结束的黑暗时代再延续一千年之久。
    既然西班牙人代表着野蛮和毁灭,那么与之相对的不列颠王国自然而然就代表着文明和进步。官方控制的报纸将如今的不列颠王国比作当年的雅典和斯巴达,是一座基督教文明的灯塔,是驱散黑暗的朝阳,而保卫不列颠岛的战争,就是捍卫文明火种的圣战。
    看到了国王的立场,贵族,商人和文化界也立即行动起来为陛下捧场,关于萨拉米斯海战和希腊-波斯战争的书籍和画作被大量地创作了出来,沙龙里的夫人们举行朗诵会时选择的书籍也由诗集和小说变成了希罗多德的《历史》,其中关于萨拉米斯海战的描写自然成为了被朗诵最多的段落。
    今天在皇家剧院首演的《萨拉米斯海战》,是由加德纳主教投资的一部大作。主教已经宣布将在今年圣诞节之前退休,以“在人生的最后时刻享受平静安宁的田园生活”,而这部作品,将是他留给国王陛下的临别礼物。剧本由曾经在1552年创作了《拉尔夫·洛伊斯特·多伊斯特》的尼古拉斯·尤德尔亲自操刀,首演的地点也放在了拥有三千个座位的皇家剧院。
    对于加德纳主教的忠诚和拳拳爱国之心,国王陛下表示自己深受感动,并且将用亲自出席这场戏剧的首演的方式向行将卸任的首相表达自己对其忠诚服务的感谢。无论这话有几分真假,当这一消息传出之后,《萨拉米斯海战》一时之间也变得一票难求。
    通常情况下,当幕启的时候观众席上还是空荡荡的,大多数的观众要等到第一幕开演期间才陆续入场。可由于陛下亲临的缘故,当天晚上十一点钟,距离开幕还剩下一个小时的时候,皇家剧院的包厢和池座就都已经被兴奋的观众挤满了。
    当午夜的钟声敲响时,国王的马车在剧院广场上传来的欢呼声当中驶入剧院的皇家入口。随着道路上照明设施的普及,伦敦街头的斗殴和犯罪大幅减少,因此夜生活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晚。十年前剧院通常在晚上九点钟开场,如今开场的时间已经拖延到午夜时分。等到凌晨三点钟散场之后,观众们还可以前往各个府邸当中正在举行的舞会,一直玩到太阳升起再回家休息。
    在所有观众的注视之下,皇室包厢的房门打开,身穿一件黑色礼服的国王陛下走进包厢,面对着下方池座当中站起身来鼓掌的观众,他有些惊讶地顿了一顿,似乎是感到有些受宠若惊,随即他反应过来,笑着朝人群微微挥了挥手,在包厢正中央的御座上坐了下来。
    罗伯特·达德利坐在国王的左手边,而右手边的位置则被留给了这场演出的赞助人加德纳主教。
    主教穿着一身紫的发亮的教士袍子,像一个刚刚从暖房里摘出来的油光水滑的茄子。几年前当他作为玛丽长公主的首席助手谋朝篡位失败时,他本以为自己就要在伦敦塔的断头台上丢掉脑袋了,谁曾想到如今他竟然能够以首相之尊退休,还能够保住自己的大部分财产呢!虽说几年橡皮图章式的首相生涯让他收获了车载斗量的仇恨和鄙夷,可那又如何呢?汉普郡的庄园已经买好,几个“侄子”(实际上的私生子)也各自安排了一份产业和前途,这样的结局比起之前所预料到的可算得上是天壤之别了。至于名声,这对一个行将就木的退休老人而言还有多大的用处呢?
    国王刚刚在御座上就坐,帷幕就拉了起来,舞台上展现出富丽堂皇的波斯宫廷的情景,孔雀王座上饰演薛西斯国王的秃头胖子正在接见前来献上“土和水”的被征服民族的代表。
    “这广大的世界!”薛西斯王轻轻摆着手,“从印度到海格力斯之柱,哪个民族不服从万王之王的号令!只剩下希腊的叛逆,龟缩在他们的穷山恶水当中,拒绝向我表示臣服。”
    “我要让箭矢像暴雨一样落在他们头上!我要把石弹像冰雹一样撒在他们身上!”
    “这是罗贝尔·勒鲁先生?”国王饶有兴致地转向加德纳主教,“我听说他生了病,已经一年多未曾登台了。”
    “而这是他回归舞台的首次演出。”加德纳主教笑的像一只抓住野鸡的狐狸,“出于对陛下的忠诚,演员们都怀着极高的热情争夺每一个角色。”
    国王的嘴角掠过一丝淡淡的笑意,其中转瞬即逝的嘲讽恰似风中颤抖的烛火,眨眼之间便熄灭了。
    在剧院昏暗的灯光下,如果有人这时候凝神细看,就会发现剧院里的三千多名观众,几乎没有人把注意力放在台上的演员身上,即便这出戏正如加德纳主教所夸赞的那样,是一部十分精妙的作品。西班牙战舰在康沃尔南部海面出现的新闻,早在今天上午就随着快报送到了伦敦,今晚的晚报刊发时,无论是大报还是小报,都将这条消息放在了头版头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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