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巴斯蒂安·爱德华·亨利·德·都铎-阿维斯。”罗伯特点了点头,“如您所愿。”
“您看到我拿的那个小箱子了吗?”鲜血像决了堤一样,从伊丽莎白的下身涌出来,“在对面的桌子上,请您打开它看看吧。”
罗伯特站起身来,从桌子上拿起那个小匣子,那匣子比起他预想的要沉重许多。
他打开箱子,看着里面那些光彩夺目的珠宝。
“这是我给爱德华的礼物。”伊丽莎白喃喃地说道。
“我还以为您打算把它留给自己的儿子。”罗伯特说道。
“财富有什么用?”伊丽莎白轻蔑地咳嗽了一声,“财富不过是权力的影子罢了,有了权力,黄金和珠宝不过是泥土和玻璃珠。有了权力,财富自然滚滚而来;没了权力,手里的财富也保不住。”
“三百万英镑……换一张继承人竞争的入场券。”伊丽莎白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毫无一丝血色的嘴唇,“这样的出价……足够有诚意吗?”
“陛下完全可以私吞了这笔钱。”罗伯特拿起几块钻石把玩着。
“他当然可以。”伊丽莎白看着罗伯特,从她的瞳孔里可以看到她的生命力正在急速流失,“正如我说的那样……塞巴斯蒂安足够弱小……他什么……也做不了。”
“因此也就足够安全。”罗伯特将钻石放回到盒子里。
“打开……下面那一格……”伊丽莎白挣扎着说道,“在最下面……信封……看看……”
她似乎已经喘不过来气了。
罗伯特打开下面的一格,在那些债券和股票的下方,果然躺着一个小小的信封。
他撕开信封上面的火漆,从里面取出来一张折成四折的信纸。
“我,安东尼奥·德·阿尔贝托,葡萄牙宫廷侍卫,承认我是伊丽莎白太子妃头胎子嗣的生身父亲。”罗伯特惊愕地念着信纸上面的那一行字,在这行字的下面,是那个如今想必已经不在人世的意大利侍卫的亲笔签名。
罗伯特又看向信纸的底部,伊丽莎白用她娟秀的花体在下面写下了另外一行字:
“我承认以上信息全部属实伊丽莎白·都铎”
这位母亲亲手给自己的儿子头上挂上了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罗伯特感到自己像是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有了这张纸条,这孩子永远不会对爱德华造成任何威胁,即便他有朝一日变成了一只猛兽,他的脖子上也永远套着出生前带上的项圈……多高明的以退为进!
“您竟然做到了这个程度……”罗伯特惊叹道,“您给自己的孩子签下了一张死刑判决书!这值得吗?”
罗伯特永远也等不来这个问题的回复了。在面前的床上,伊丽莎白王后依旧像刚才那样一动不动地躺着,一双眼睛无神地看着上方,她已经咽了气。正如她的母亲安妮·波林二十一年前那样,她在产床上迎来了自己生命的结束,一个生命的逝去,换取一个新生命的诞生。女儿终究重复了母亲的命运。
罗伯特将那张纸条重新放进了信封,而后将那信封又放回了格子的底部,就像是它会咬人一样。
他将那匣子重新合上,牢牢抱在自己的怀里。
第206章 投石问路
“虽说我们如今已经站在了对立面上,可那样的死法实在是太可怕了。”爱德华低声说道。
他的脑海里想象着那幅可怕的画面,血水混杂着海水,在黑乎乎的地板上四处流淌着,而伊丽莎白则躺在湿漉漉的肮脏床单上,浑身抖若筛糠,感受着自己被无边的寒冷和黑暗逐渐包围,唯一能刺激神经,不让她昏过去的,却是那撕裂般的剧痛。
他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朝外看去,汉普顿宫长方形的观景湖的水面上,结上了一层厚厚的,粗糙的冰。无数衣着鲜艳的男男女女,在冰面上玩着滑冰或是雪橇。像是俄国人的三套车那样的雪橇,在雪橇犬的拉动下,在冰面上如闪电一般地飞驰。绅士和小姐们在冰面上凑在一起相互谈笑着,那欢乐的声音乘着冰冷的北风,一路飘进国王的办公室里。
爱德华听到身后塞西尔在椅子上发出的轻微响动,每当这位大臣感到紧张时总是坐立不安,就像是一只竖起了身上尖刺的刺猬。
国王低下头,看了看食指上戴着的红宝石戒指,这戒指是安妮·波林王后留下的为数不多的遗物之一,二十一年前,当她生下伊丽莎白公主时,亨利八世国王虽然感到失望,却还是将这枚戒指作为礼物送给了他的第二任妻子。自从伊丽莎白公主离开不列颠后,宫廷当中关于她的印记就被有意无意地逐渐抹去了,如今国王戴在手上的戒指,是还余下为数不多的能和她联系起来的物件之一。
“我还没有来得及向您表达我的哀悼之意呢。”塞西尔开了口,自从罗伯特一行在法国波尔多登陆的消息传来,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
“您是第一个对我说这句话的人。”国王深吸了一口气,微微闭上眼睛,“至于其他人,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那孩子身上。”
“舰队街的报馆称他为‘奇迹之子’。”塞西尔的声音有些不安,“有评论甚至认为应当在全国举行盛大的庆典……庆祝王室直系继承人的诞生。”
“看来伊丽莎白在不列颠还是有几个剩下来的朋友的。”爱德华听上去心不在焉,但塞西尔非常明白,君主们通常最在意的就是他们表现的漠不关心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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