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很早就睡下了,而拉蒂莫男爵一直折腾到很晚,当然他在睡前还是喝下了当晚该喝的药水。”
“出乎我意料的是,我那晚睡的很熟,以至于当半夜侍女来敲我的房门时,足足敲了一分钟才让我醒来。”
“等我抵达拉蒂莫男爵的房间时,他的脸正红的如同火烧一般,短促而剧烈地呼吸着,他的手伸向天空,如同秃鹫的爪子一样弯曲着,仿佛要以此抓住自己正在飞速流逝的生命一般。”
“当我踏入他房门的那一刻,如同一个木偶被操纵人猛地拉了一下线一样,他直直的坐了起来,四肢僵硬,宛若一具僵尸,他的嘴唇紧闭着,从之前的灰白逐渐变青,最后呈现出紫黑色。”
“医生试图扒开他的嘴唇,往里面灌药,但那张嘴仿佛被缝上了一般,仅仅地闭合着,如同那隐藏着巨大珍珠的蚌壳。”
“突然他惨叫了一声,如同被石化了一样,他径直向后倒去。仰面朝天躺在了床上。”
“医生伸手去探他的脉搏,过了约半分钟,他脸上带着惊恐的表情,看向我们,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拉蒂莫男爵死了!’”
第84章 弑君
“那位医生开具了死亡证明,证实拉蒂莫男爵死于中风。他在那张死亡证明上签字的时候显得迫不及待,我想他一定发现了那瓶子里的药水少了一些……不过他又能归咎于谁呢?人人都会觉得是他一时手误,弄错了剂量,只要他不想要声名扫地,他就会闭上自己的嘴。”
“拉蒂莫男爵的爵位由他的长子继承,而我得到了一笔可观的财产。我从拉蒂莫男爵的城堡里搬了出来,在白金汉郡的一座漂亮庄园里落脚。”
“我为拉蒂莫男爵服丧了三个月,在那之后我又重新回到了社交界当中。与上一次守寡时候不同,我虽然不再具有青春,但我如今非常富有。对于男人们来说,嫁妆可以让女人更加美丽,其效果远胜过艳丽的容颜,毕竟红颜弹指老,而黄金则永放光芒。”
“在我的追求者当中,托马斯·西摩爵士是当时最引人注目的一位,他当时三十几岁之前在法国和匈牙利担任大使,在我的丈夫去世的那一年,他刚刚从欧洲大陆回到英格兰。”
“很快,他成了我在白金汉宫庄园里和我伦敦宅邸里的常客。当时我每周二和周五在家里主持沙龙,欢迎我的朋友们前来拜访,而他每晚都在晚餐前第一个到达,在午夜之后才最后一个离去……很快我们就坠入了爱河……”先王后自嘲地笑了笑,“至少我这边是如此。”
“当他就要向我求婚的时候,在一次宫廷舞会上,我引起了亨利国王的注意,他当时已经病痛缠身,我想他是看中了我照顾拉蒂莫男爵的经历吧。我们刚刚接触不久,他就开始追求我,在一个月内就向我求婚。”
“托马斯爵士立即就退缩了……不过我想这也不能怪他,所有人处在他当时的境地,恐怕都会做出类似的选择。他被派去布鲁塞尔当大使,目的自然是让他不要成为亨利国王的绊脚石。不过要我说……根本没有那个必要。”先王后的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那微笑如此无力,如同落在撒哈拉沙漠里的几滴雨滴一般,转瞬间消逝不见。“先王只要一露出对我感兴趣的风声,他就会如同一只受到惊吓的兔子一样,一溜烟跑的老远了。”
“由于显而易见的原因,我对于嫁给先王这件事非常恐惧……然而谁有胆量拒绝他的意志呢?我只能答应他的求婚。”
护国公一直在一旁用那种噬人的眼光冷冷地盯着先王后,此时他终于插言了,“我想不止如此吧,您与先王成婚时候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来是一个不情不愿的新娘。这屋子里大多数人都参加过那次婚礼,您当时的迫不及待,我想我们大家都仍然记忆犹新。”
先王后的脸上掠过浮光掠影般的一抹红色,“我承认我当时的确……对王后的地位有些感兴趣,并且我还抱有一定的希望,想建立起我对先王陛下的影响力,并且用这种影响力去做些善事……”
“您有些跑题了,夫人。”爱德华冷淡地说道,“还是回到正题来吧。”
“对不起,陛下。”先王后叹了一口气。
“我和先王陛下成了婚,不得不说伺候拉蒂莫男爵的那些年让我变成了一个出色的保姆,国王显然对我的服务非常满意。他开始和我谈论哲学和宗教问题,甚至政治问题,我也得以利用这个机会施展我的影响力。”
“然而苏格兰发生的那件事改变了一切……在先王昏迷的时候,我以为他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在那一瞬间我以为最高权力对我而言已经触手可及……我可以成为摄政太后,按照自己的意愿改造这个国家,让她成为文明和理性的殿堂,宗教和谐的楷模……”
“当先王醒来之后,他似乎对我的表现很不满意,他开始怀疑我,怀疑一切人,甚至包括您,陛下,他的儿子。”
爱德华没有接话。
“您可以想象我当时的恐惧……前几位王后的厄运一直提醒着我,我感到我就要重蹈他们的覆辙了。我没有显赫的家世,也没有孩子,先王想要摆脱阿拉贡的凯瑟琳或是克里夫斯的安妮的时候需要考虑到外交影响,而要摆脱我他不需要费吹灰之力,他会像对待凯瑟琳·霍华德那样对待我,送我上断头台……这是最简便的一种方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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