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身卑微,手无权利,她只能沦为别人征战的棋子,在夹缝中勉强寻求能让自己和儿子活下去的办法。
细碎的火光从久无客人造访的亮起,婉嫔木然地看着屋门被人缓缓推开,清冷的月光落入阴暗逼仄的室内,刺得她双眼发痛。
“久不见妹妹,真是憔悴了不少。”皇后踩着一地月光踱步进屋,瞥了一眼坐在椅子上默默无言的婉嫔,脸上浮起一丝并不怎么真心的笑容,“琢磨妹妹禁足,日子过得清苦,本宫特地带来一盒杏仁酥,给妹妹换换口味。”
“……”
“霞儿,给婉嫔端去。”皇后使了个眼色,她身旁的侍女谦恭地应了,将手中的食盒打开,呈在婉嫔面前。
“……”
“婉嫔,”皇后拨弄着手上精致的扳指,“你这番姿态,是还在怨恨本宫吗?”
“娘娘言重了,”沉默如雕塑的婉嫔终于抬起了头,嘴角挑起一个嘲弄的笑,“能为娘娘做替罪羊是婉嫔的荣幸。”
“呵。”皇后白了她一眼,冷下脸色,“本宫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宫可有千万种方法拿捏你,还有你那个宝贝儿子!”
“娘娘直说罢,是要我认罪吗?”婉嫔平静道。
“你认罪多没趣啊,”皇后眯起了眼,阴毒的神色在眸间闪过,“本宫要你指认明妃。”
“……”婉嫔深深地叹了口气。
“若你应下,本宫保证至少保六皇子一生平安顺遂。”
婉嫔轻笑一声,“可六皇子现在在明妃处,我今晚指认明妃,怕是六皇子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她诞下六皇子的时候品阶不够高,不能亲自抚养,明妃便主动请|命抚养六皇子。后来即使她升上嫔位,得到了抚养皇子的权利,明妃也没有将六皇子还回来,因此她不得不一直与明妃同住。
外人都道她是依附于明妃生存的,可她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靠着明妃确实能抵挡掉很多来自皇后与太子的骚扰,但她也必须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忠心耿耿地当一颗无怨无悔的棋子。而六皇子,同样也逃脱不了棋子的使命。
“本宫说到自能做到。”皇后不耐道,“你这是不愿答应的意思了?”
婉嫔垂下眼不去看她了。
也罢,至少现在,让六皇子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她当着明妃的爪牙已经得罪皇后很多次,也不差这一次。
“哼!走着瞧吧!总有一天你会哭着来求本宫的!”皇后见她油盐不进,气得牙痒痒却又不能真的对她怎么样,一甩那精致的宽袍长袖,冷哼一声离开了。
侍女赶紧追了上去,临走前还不忘带走那盒没被动过的糕点。
婉嫔疲惫地合上眼,整个人跟散了架一样躺在椅背里,出神地望着空荡荡的天花板。
她还有几日能活呢?她还能活着再见到六皇子喊她娘亲吗?
正胡思乱想之际,被她盯着的屋顶横梁上有什么东西动了动。婉嫔一怔,见一道人影灵巧地从天花板上落下,足尖点地的时候几乎没发出什么声响。
“你是……”婉嫔看着面前宫女打扮的女人,“你是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不久,也就跟皇后同时到的。”宫女拍拍身上的灰,从阴影里抬起头,清亮的月光打在她脸上,照亮了半边脸。
“你是——”婉嫔一惊。
“宫女小六见过婉嫔娘娘。”小六笑着接了她的话茬,“我家娘娘托我来瞧瞧您,好巧不巧呢,带了一盒跟皇后娘娘一样的糕点。”
她说着将手中的食盒打开,递了过去,那里面放着的杏仁酥跟先前皇后送来的一模一样。
“你们又有什么目的。”婉嫔警惕地看着她。
“我家娘娘能有什么目的?自然是惩罚害了五公主的真凶,保您最爱的六皇子不受牵连。”小六仍然微笑着,徐徐道,“代价是,请您吃下这盒糕点。”
“你们……”婉嫔垂下眸子看着桌上精致的吃食,柔媚的眸子里泛起了波澜。
小六瞧她似乎是陷入了沉思,不得不出言敲醒她,“而且有一点必须说明的是,如同娘娘当年接受明妃的庇护一样,在我这里,娘娘仍然没有选择的权利。”
婉嫔脸色一白。
“或者说,可以有,”宫女的声音轻盈,甚至带着些许笑意,“这盒杏仁酥,娘娘可以选择是自己吃下去,还是由我请您吃下去,”说着,她顿了顿,眨眨眼,“当然,如果由我动手,过程可能会比较痛苦,还请娘娘慎重考虑。”
夜很深,纵容着太多阴暗的东西在角落里滋生,蔓延,然后疯狂地、不计一切代价地奔向那个它想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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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南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他能被整装待发的唐蒲离从被窝里拽出来,以至于冷飕飕的风蹿进里衣的时候,他还觉得自己在做梦。
罪魁祸首抱着被子,心满意足地看着他猛地从床上弹起身,脸上还带着被冻醒的茫然。
“唐、唐大人?”司南回过神,张口刚想说话,巨大的喷嚏却先钻了出来。
“你是想问明明今天不上朝,为何我还起这么早?”唐蒲离笑眯眯地将被子铺开,拢着他只着单衣的身子,“自然是因为宫里出事了,皇上急召。”
“啊……哦……这样啊。”司南裹着被子就露出一个脑袋,懵懵地看着他,后知后觉地想,今天是不是又能趁着他不在屋子偷偷翻翻看玉璧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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