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樱一笑,没多做辩解,“几年前,他们找到我,告诉我那人到王城来了,之后却又没了消息,我便自己去找他。直到不久之前,他们开始频繁的接触我,如让我替他们做一件事,也许殿下已经猜到了,正是云阳县的那桩奇案。只是没想到,这位姑娘竟是同门。”
祁渊确实没想到,云阳县的那桩案子竟也与她有关。
黎樱的手突然放到胸前,领口的牡丹竟然有绽放的趋势,“我是早就料到他们不会让我活下去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他,他在宫里,小……”
话音未落,整个人便像濒死的蝴蝶一般颓然跌倒在地,那牡丹像是在吸食他的血肉,不消片刻她的身体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下去。
“这……”沈颜欢正待伸手去扶她,却被祁渊和红铃一左一右的拦下了。
黑色的血水从她的身体里流淌出来,浸湿了散落在地上的红白相间的缎带。
一只黑色的小虫从她胸前的花蕊里爬出来,被祁渊眼疾手快的用手中的竹竿狠狠钉死在地上。
“沙蛊虫,是狄靖人爱用的手段。”祁渊拨弄了一下那竹竿的上端,碰触到虫子身体的下端已经全部变黑了,这要是用手碰上去,恐怕它就会顺着皮肉进入身体里。
沈颜欢没见过这样阴毒的东西,百刃生自视清高,从来不耻这类的东西,青坞也没有人会研究它,“这东西……就是它害死了老板娘?”
祁渊点头道:“不错,这东西,一旦掐断了母虫的尾部,子虫便会立刻释放出自身的毒性。看来他们就在这附近。”
“他们这看起来是有备而来,你的计划都告诉谁了?”红铃道。
是啊,就算是他也只是赌一把黎樱的感情,赌她不会看着刘珙就这样死去。
因为这么多年来她明明有这么多次机会杀死他,可她没有这么做,他只是夺去了那些女孩子的性命,夺去了她们身上最美好的东西。
“祁墨知道的,他在帮我做另一件事。但我这么做必须要在父皇面前过一遍明路。也就是说……宫里的人,谁都有可能知道。”
事情一下子又陷入僵局,三人都沉默下来。
“我们先回去再说吧,赵伯,等下叫人来清理一下这边。”半晌,祁渊道。
现在也只能如此了。红铃也同他们一道先去装扮成谢灵的模样再接谢老大夫一同回济世堂去,所以也借着他们的马车一道回了麟化斋。
再说祁墨那边,一溜行的小画师们排的整整齐齐的把需要展出的画作挂上巡展车的车壁上,其中自然也包括祁渊特意交代他穿插着混进去的几幅画。
以往这些事都是苏澜亲力亲为的,也是为了顺便传出去点不痛不痒但又能保住自己妹妹性命的消息,如今苏澜身在大牢,这事就也落在了祁墨身上。
他笑眯眯的走到那群小画师中间,拉起其中一个走到巡展车后面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那小画师正要开口询问他到底何事,就觉得后颈一震,整个人便失去了意识。
“以后做坏事要记得四处看看啊,怎么这么小的孩子就知道帮别人偷东西了呢。”
祁墨感慨的摇了摇头,手下动作倒是很快,利落的把这个小画师五花大绑,他倒是知道四下看看有没有人注意到他,见时机正好,他冲角落里几个看上去正在打瞌睡的青年使了个眼色,那几个人立刻翻身起来,推着一辆干草车过来把晕过去的小画师藏在草里,一路小跑着推着车往张家宅子那边去了。
其实祁渊让他混进去的那几幅画单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只不过最近城中关于山神的新娘的谣言四起,结合着再看这画上的东西就有了门道。
画中游牧民族的王子抢夺了将要被进献给山神的姑娘,但姑娘却和守卫相爱了,他们藏匿在一座富庶的城中,王子怒极,在山神面前日夜不休的怒斥着他们的罪状。
终于,山神听到了他的话,派遣身边的一位红衣少女前来惩罚他们二人。
但少女没有见过他们的模样,正能凭借王子口中的只言片语来猜测,结果却错伤了许多无辜人的性命。
最后一幅画上,姑娘再也不能忍受别人因为她而死去,她跪倒在请神台的下面请求神的惩罚,而红衣少女,就出现在她上方。
游牧民族指的是谁,大家心中都很有数。算上新仇旧怨,百姓们对他们也是积怨已久。
所以同样是凭空捏造的谣言,祁渊所告诉人们的这些,人们仅凭着心中的一腔怨气就先信了八分,更不论早晨那场雷声大雨点小的请神仪式,可不正同这画中所讲的一样?
亲眼目睹了红衣少女的人兴致勃勃的拉着身边的人讲述起来,很快这件事便传遍了大街小巷。
祁墨不得不感叹一句弟弟真是好手段。
这样的画,其实是有两份的。另一幅画上的却不是王子,而是贤王。
祁墨昨天晚上半宿没睡,就等着看看墨阁里是不是真的有那伙人安插进来的奸细。
果不其然被他逮到一个,那孩子半夜偷偷溜进库房,偷走了华有贤王的那几幅画烧掉了。
祁墨也正是由此推断,那日前来的狄靖使者可能真的没有骗他们,在大梁搞事的这伙人,正是贤王手下。
可是再进一步的消息却是真的没有了,祁墨也没想从那个孩子口中问出些什么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