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来的那二十多人领头的是郭大永,他们本家的一个媳妇跟李家有亲戚,他算是跟李茂贤同辈分,李青文管他叫叔。
走在路上,他还在为早上看到的心惊,上前跟李茂贤说,晚上得警醒些。
李茂贤点头,不管差役和钱家那边派多少人守夜,从今天开始,他们这些人晚上也得轮流看着。
旷野上的野草很高,枝叶嚣张的伸向四面八方,走路的时候甩手都可能被割伤,伤口不大,渗出点血珠子便留下一条血红的线。
出汗后,细小的伤口沙的疼,断断续续的痛让人十分难受。
本来都在担心晚上的事情,晌午的时候,又出了意外,前头一个流犯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伤口很快变成紫青色,疼的满地打滚,根本不能走路。
差役让所有人停下来,想用竹筒拔一下伤口,结果拔了半天也没拔出啥东西来,又不能再耽误下去,只能把人先抬到牛车上。
原本想到前头驿站给这人看看伤,结果下午的时候,那个人便开始口吐白沫,浑身发颤,傍晚的时候,身体已经凉透了。
钱家人哭了半天,但是这样的天气,人死了也不能拉着去边城,只能在路边挖个坑,给埋了。
从受伤到咽气不到一天,而且还不知道到底被啥东西给咬了,每个人心都吊到嗓子眼,生怕自己啥时候不小心也会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李茂贤让人扎紧裤腿和袖口,睡觉也不能松开,别让虫子啥的钻进衣服。
今天依旧宿在野外,听着周遭的吵人虫鸣声,李青文突然觉得,冬天赶路可能也没那么差,起码周边和草里没有那么多致命的玩意。
此时天已经黑了,钱家那边哭的稍微小声了些,郭大永他们一行人凑过来,三十多个人挤在一堆,外圈用石灰和雄黄粉撒成一个圈。
这驱虫的药粉是吕大夫给李青文的,没想到现在就派上了用场。
今天晚上先是李青风和李茂群守着,李青风手抓着拴羊的绳子不撒开,他千辛万苦赶了这么远路,可不是给那些野物充饥的。
李青文一时无法入睡,看着高远的夜空,估算接下来的路程,登时觉得很累,歪着脑袋便进入梦乡。
别人守夜都是坐在火堆边,李青风坐一会儿没意思了,便把绳子交给李茂群,自己拿着火把去看骡子和马,还把钱家的牲口清点了一遍。
火上烧着一个泥罐,里面装的是高粱米,没多少,就是随手抓一把,守夜的时候困了或者饿了,倒一碗喝下去醒醒神。
李青风喝了几碗,肚子都是水,想去旁边放水,却看到一道身影“唰”的一下闪过。
“什么东西?!”李青风喊了一嗓子,李茂群激灵一下,拿着火把便跑了过来。
其他守夜的人和躺下的人被这一嗓子惊醒,起来一看,又有一头牛倒在血泊中,依旧是脖子被咬断,但还有微弱的气息,肚子上有道深深的伤口,显然刚被咬不久。
出现同样的状况,很多人吓的睡不着了,李茂贤让他们睡不着也躺着,要不白天赶路会很困乏,这次换他和郭大永来守夜。
到了早上,没有人或者牲畜再受到突然袭击。
受伤的牛还是死了,这次没有丢下车,而是由钱家的家仆来拉着。
郭大永他们看着地上几百斤的牛肉,丢了太可惜,要切下一块到时候煮着吃,李茂贤没让,被野兽咬死的猎物最好别动。
李青文和李青宏把地上的药粉又重新捧起来放到罐子里面,留着以后继续用。
原本以为顶着太阳就够难受的了,走着走着,天突然黑下来,很快,倾盆大雨从天上砸下来,几息之间,所有人都被浇成了落汤鸡。
雨点太大了,砸的人睁不开眼睛,衣服紧紧的贴在身上,鞋子里的水多的能划船。
几只山羊可能没见过这么大的雨,吓的咩咩只叫。
可是,这里漫山遍野除了草啥也没有,更没有避雨的地方,站在原地被雨浇,和赶路被雨淋没甚区别,但是差役们无法在暴雨中辨认方向和路,不得已,便停下来。
李青文他们倒是带了油伞,可都浇透了,再撑伞还有啥用,就这么挺着吧。
所有人都在抱怨雨下的没有征兆时,李茂贤在队伍后头看到了几个黑色影子,远远的,一直跟着他们。
李青风被叫过去,仔细看了看,也没辨出来到底是不是昨天晚上的那玩意,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被盯上了。
把羊交给李青宏,李青风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向后头扔去,离的太远,根本砸不到,但那些东西却察觉到了,不再往前走。
李茂贤把这事告诉给差役,差役破口大骂,却无计可施,那些东西不靠近,他们也没法动手,在这荒野之外也不能抛下流犯去抓那些东西吧。
没办法,只能任由它们跟着,好消息是,再有半天,就到前头驿站了。
雨停后,地上湿滑,十分不好走,大家都拼力赶路,后头可是跟着喜欢咬断脖子的野兽,走慢点可就没命了。
到驿站后,所有人都累瘫,跟着郭大永来的两个年轻人痛哭流涕,再走可就真活活累死了,十分后悔来这一趟。
郭大永也同样很累,没有安慰他们,只说现在回不去,只能咬牙往前走。
李茂贤让他们赶紧把湿衣服脱下来晒干,要不身子遭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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