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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然恢复冷静的时渊便能猜到此次灵气外散的缘故。
    随着邪流灵智动向频繁,太微天道也不会置身事外,必然要有所回应。
    天道传承,留有神言。
    沈折雪承下天道之力,也感应到了太微天道的意志。
    太微天道决意在三日后,趁邪流灵智在四方界布阵被破的大好时机,借由法则紊乱缘故,在其力量被严重削弱时,与邪流再拼杀一回。
    法则由天道划定,却也限制了天道所行,故而这千年来太微天道虽在暗中推波助澜,却绝不会直接干预邪流祸乱。
    因其一旦触犯法亦将遭到反噬,更会给邪流可乘之机。
    但如今的太微已不足以支持法则运转,且已找到继承者,便不再隐忍顾及。
    天道之争,是他们这些修士远不能参与其中,唯有等一个结果。
    假如他们的太微天道胜了,四方界清气会汇聚成雨云,降下甘霖肃清邪流,彼时邪流失了灵智,再加之太古大阵封印的存在,虽不至于完全消失,却可稳定万年不止。
    待到新天道调度天地灵气改良大阵,便可彻底清除邪流祸患。
    在做此决定后,太微天道亦托付于承接者,今日灵力的充盈,就是太微在移转一部分法则与灵力。
    天道秘法不可多言,时渊亦不会多问,他只是将沈折雪垂落床榻的白发逐一收拢,又从红镯中取出了一把木梳。
    他微侧过身,先用五指将发丝大致理顺,再仔细梳起,最后架上一支天青玉簪,笑道:“长了一些。”
    灵气滋润令沈折雪的气息也发生了或多或少的改变,那原本清冽的灵息多了几分渺远高深的意味,却愈发包容温润。
    这是天道的身份的职责,护于太微生灵,忠于法则运转。
    “你……”沈折雪欲言又止,扯了一下时渊的袖子。
    时渊见状,心中酸涩更重,几乎就要落下泪来,却仍是道:“师尊当新的天道,我很高兴……”他喉结滚动,双唇几度开合,末了,轻声问道:“那以后,我的风……可以吹到那里吗?”
    沈折雪一怔,想说的话皆止于时渊这一问。
    他定定看入时渊的眼底,郑重道:“可以。”
    时渊便轻轻按着师尊的长发,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沈折雪十分熟稔地搭了下巴上去,鬓发蜷曲着卷到时渊脖颈深处。
    时渊不想让沈折雪看到自己的样子,眼圈泛红,气息颠簸,好像还是当年那个村庄少年,需要师尊来保护,不能独当一面,去冷静从容地处理一切。
    沈折雪抬手抚上时渊绷直的脊背,却忽然说:“摘掉封印的耳骨银钉后,耳朵上总觉得少点什么,两边还有不一样重的感觉,以后不会变成了歪脖子罢。”
    他像是提起了毫不相干的事情,指尖在时渊背上一敲一敲,道:“只要双方自愿,把魂锁改造一下内部的阵圈解构,和道侣契做重叠,再做成耳钉的样子,会不会很好看?”
    时渊胸口极为明显地震了震。
    “或者……做成戒指?”
    沈折雪抬起头,从时渊的角度看去,他的师尊眼中有一种极为坚毅又决然的神色,如劈开山林水雾的光,照亮露水碧叶,山野苍茫。
    沈折雪维持这这个一高一低的姿势,顺手将时渊的垂发绕在手里,像是摆弄逗猫棒那样,眯起眼道:“你有没有看过一种话本子,除去弯弯绕绕的误会,里面的偏执徒弟都普遍热衷于中二式逆天而行,还会对师尊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徒弟尚未褪红的眼角映入眸中,沈折雪伸手用指尖擦过他滚烫的眼皮,道:“唉,偏执徒弟还是算了,我应付不来,只想教育一顿,不过当以后给你的话本子当素材也好……”
    他压低了嗓音,凑到时渊耳边,低声道:“同时锁住天道和师尊,怎么样?或者说天道请你锁住你的师尊,那徒弟你要不要……试一试?”
    *
    沈折雪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天道法则的移转,房门紧闭数日,灵息悠长缠绵,弄得院里的花花草草都快能撒欢跑了。
    而正准备来看望沈折雪的周二刚走近木门,忽然听见屋里传来好大一声响,“扑通”一声,像是什么跌了。
    他站在门外扬声道:“怎么回事,要我帮忙吗?”
    沈折雪“唔”了一声,随即连声说:“不用不用,我们很快来!”
    周凌皱了皱眉,心道鼻音怎么这么重,是感染风寒了?
    不应该啊,修士怎么会风寒。
    剑修的思维就是这么笔直,何况他刚从裴荆那边回来,心中尚有些未消的怅然,也就没再多想。
    且说裴荆算是他同门师弟,这几日是周凌在照料他。
    周明归并不会安慰人,也没有沈折雪那么会讲道理,但他还是说了一些话,有关这些年的经历,有关与人结缘的看法。
    所有人都不希望自己被隐瞒被抛下,也憎恨于自己的弱小,好像一个不经意间,就会永远也追不上某人的脚步,只能看着那人独自背负许多,渐行渐远,消失在时间的尽头。
    可是世上从来没有完美无瑕的机缘。
    错过、分离、抉择,总是不可避免地在他们之间循环往复。
    再快的剑,再大的阵圈,也追不上、画不完这些缘分。
    如裴荆与冷文疏,一如他与薄紫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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