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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明翰“噗”的一声,被漱口水呛得咳嗽,拿着牙刷怀疑人生。
    “他把我送他的画毁了。”
    “他竟然打我一巴掌。”
    “他让他的前男友欺负我。”
    “没有吧。”骆明翰迟疑地为自己伸冤,席霄寒的账,怎么能是他“让”的呢……
    “他害我发烧。”
    “……”
    “屁股烂了。”缪存声音小下去嘟囔。
    骆明翰把牙刷扔进杯子,擦了擦嘴,脸上竟然有些刺挠,他尽量面无表情地说:“那是意外。”
    “你又知道了。”
    “乱猜的,”骆明翰摸了把他头发:“你这么可爱,应该没人舍得对你这么坏。”
    “但他确实把我的画毁了。”缪存说,“我从梦里气醒了。”
    “他那时候应该也很难过。”
    “我送他画,不喜欢可以不要,为什么要毁掉?”缪存回忆着那个光怪陆离的梦,“我画得很辛苦的。”
    长久的寂静中,骆明翰恍惚察觉到,自己好像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一个愚蠢的、离谱的、却再也没有机会弥补的错误。
    吃早饭时,缪存也还在说自己的梦。他喜欢吃溏心蛋,但每次都避免不了把溏心戳破,金黄的蛋液流了一盘子,他就对着盘子生闷气。
    “他做饭挺好吃的。”
    “确实。”
    “下雪的时候,他带我去吃饭,露天的亭子里,吹着风,我不懂。”缪存说,“为什么吃饭要挨冻。”
    骆明翰勾了勾唇:“你没说冷。”
    “我看他一副觉得自己很浪漫的样子,不忍心扫他兴。”
    骆明翰点点头,唇角勾着,令人觉得温柔:“原来如此。”
    “我最怕冷了。”
    骆明翰说:“下次知道了。”
    “我倒是想告诉他,但是我看不清他的脸,想说话,也不能说。”缪存喝了一口橙汁,比划,“梦里的我,和做梦的我,是两个人,我只能看,不能说话,所以是噩梦。”
    “我也不懂他为什么要跟别人一起来骗我,说他喜欢上了别人。”
    “可能是他走投无路了。”
    缪存颇为认真地指了指脑袋:“我觉得他这里坏了。”
    骆明翰失笑,气息里哼笑了一声,眼神眷恋地看着缪存:“嗯,坏得快报废了。”他用白色的餐巾擦嘴,说, “这么讨厌的人,下次不要再梦到了。”
    想了想,多余问了一句:“你讨厌他吗?”
    缪存被这句话问怔了,眨了眨眼,没说话,低下头去继续吃溏心蛋。骆明翰当他默认了,虽然早就心里有数,但那一刻的痛,还是麻痹到了指尖。
    缪存乖巧地吃了几口,他抿着银色的叉子,“也不讨厌。”
    骆明翰疑心幻听。
    “我说了,你会伤心的。”
    “为什么?”
    “因为梦里的我好像有点喜欢他,你肯定不喜欢我喜欢别人。”缪存善解人意地说,“不过你放心,这只是个奇奇怪怪的梦,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说到这里,他抬起眼眸,看了骆明翰一眼,伸出手来,凌空遮住了骆明翰的眼睛,如此几眼,转而又去遮他的嘴唇与下巴。
    骆明翰攥着刀叉,坐得端正笔直,一动也未敢动。
    缪存放下手,脸被九点多的太阳晒得微红,很不自然地说:“要是他长成你这样子就完了。”
    第76章
    通往银川机场的国道上, 车辆很少,前后数十公里都不见车子交汇,路况好得不得了, 没有什么能阻挡这辆车的抵达,正如没有什么能阻止那架飞机的落地。
    因为做了一晚上离奇丰富的梦,缪存歪在椅背上睡着了, 脑袋枕着颈枕,过长的黑发从额间垂落,遮住了他的眉眼。他睡着的模样完全不设防,眉心一点也未蹙起, 呼吸也是平稳绵长的。在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上,漫天的荒滩连绵不绝,骆明翰把车慢慢地降速、停下, 伸出手去,将缪存的那一缕额发别到耳后。
    他从格挡里取出烟, 但只是咬着, 一直没有点,只是认真地一眼一眼地描摹缪存的五官。
    其实有许多个“早知道就好了”。
    譬如,早知道会再相遇,那小时候干脆就不要分开,他总是隔三差五地去看他, 在他学画时捣乱,用零食收买他, 等他长大了, 再顺理成章地去追他。
    再譬如, 早知道会这么爱他, 那不如一开始就拿出百分百的认真, 与他拥有一段坦诚的开始,他会说,我以前是个烂人,不怎么敬畏感情,但这次我想跟你好好试一试。
    最后譬如,早知道……早知道缪存的心里也曾有过他的影子,像树影临照湖面,虽然只是那么淡,只能偶然地走入他的梦中,但他也会好好珍惜,绝不会再那样软禁他、说那么混蛋不是人的重话、毁了他的画。
    但人生的“早知道”却总会迟到,是一种后知后觉的永远失去。
    骆明翰的指尖拢过缪存的碎发,他倾身过去,在缪存耳边轻轻地呼吸:“其实我叫骆明翰。”他说,“以后就在梦里相见。”
    缪存醒来时,发现车子停在路边,入目是一道笔直的看不到尽头的公路,两边是平坦的荒滩,驾驶座空了,不知道骆明翰在哪里。
    来自黄河的风从嵌开一条缝的车窗中吹入,吹迷了缪存刚睡醒的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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