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人影飞鸿踏雪似的飘然落下,锦衣黄袍,正是堂主宁钰,他朝江离一拱手,端得是彬彬有礼:“上次交手在下稍逊一筹,草草了结,未能尽兴,经过这两日的琢磨,想来已有些长进,还望江少侠不吝赐教。”
江离才不理这些虚词,飞身跃起,一剑直斩而下!
宁钰拔剑而出,剑刃狠狠相撞,火花碰溅,江离随之变招,可宁钰竟一同往右一侧,两剑才分开一瞬又死死相抵,仿佛早有默契。
江离一惊,宁钰笑意更深:“如此看来,我的功课没有白做。”
被他摸熟了招式,江离非但没有退缩,反而被彻底激起了战意,剑招急迅变幻,青霜剑宛若有灵,几乎显出数道虚影,一时间寒光大盛。
那边两人激烈交手,这边冲在最前的黑衣人散成三个方位,同时朝戚朝夕扑了上去,却只见湛青色的剑光划出一道圆弧,三个黑衣人一齐倒飞出去,鲜血泼墨似的炸开,摔落在地时竟全断了气,只有一道深得可怖的伤口斜跨身躯,几乎将人整个劈开。
血珠从剑锋滚落,戚朝夕活动了一下肩膀,感觉锁骨上的伤已经适应了许多,不妨碍出剑。
见了这狠辣出手,眼前的这个男人与那诡秘莫测的黑袍左护法的身影才真正重合了起来,般若教众一时踯躅,不敢上前。
尹怀殊掸去了衣袍灰尘,扬声吩咐:“听好了,我不留活口,只要戚朝夕的项上人头!凡能重伤他者,重赏;取他性命者,我将向少主推荐其补任堂主之位!”
“是!”
激励之下,不知是谁按捺不住抢先出了手,其他黑衣人唯恐落后,索性舍命一搏,一拥而上地冲了上去,将戚朝夕团团围住,个个眼中精光大放,十八般武器一道招呼了上去,长剑直刺、宽刀挥斩,银光缭乱,连成一股翻涌银潮,要将他兜头吞没。
戚朝夕再度出剑,狂潮被撕裂了一线,又迅速弥补上,绵绵不断,滔滔不绝,黑衣人们虽一时伤不了他,却也合力将他压制。
这时,堂主严瀚也带了一队人赶了上来,一扫局势,自觉去追跟沈知言逃走的那群江湖人。
“等等,”尹怀殊忍不住出声,“留那个青山派的一条性命,我还有用处。”
严瀚的脚步略微一顿,侧目将他一瞥,冷哼一声,继续率人追去了。
尹怀殊摸不准他这算什么意思,露出几分暴躁,转而吩咐那吹笛少年:“白露,你跟上去盯着。”
白露应了一声,快步追了上去,穿过这片红枫林,前方树木愈发高大密集,树根虬结突起,稍不注意就会将人绊倒,右侧豁然是刀削斧砍般的千仞断崖,可谓处处暗藏凶险,而这群江湖人在沈知言的带领下险中求生,借这复杂地形牵制追兵,躲藏奔逃。
铮的一声金石鸣响,白露赶到近前,见严瀚堂主与青山派的沈知言已经短兵相接,雄浑厚重的刀风与清正浩荡的剑气厮杀交织,两人腾身而起,从枝头借力,在林间纵横来回,搅动得树木簌簌摇颤,枯枝断裂,却是难分上下。
白露横笛于前,清亮笛声悠然而起。
此时众人忙于交战,根本不会被笛声吸引,自然也无法被困入幻觉,因此他的目标,唯有受媚术影响最深,差点被扭曲记忆的沈知言。
果然,那一线笛声仿佛一根长针刺入了脑中,尚未完全平复的脑海再度翻腾起来,沈知言刚和严瀚对过一招,正返身后撤,突然如遭重击,灵台发昏,头痛欲裂,不得不伸手用力按着,错过了借力的枝桠,一脚踏空,从半空跌落了下来!
“沈二哥!”江兰泽飞身扑上,情急之下爆发了前所未有的速度,居然真的接住了沈知言,尽管吃力,落地时倒也不算太过狼狈。
沈知言撑起身子,竭力忍耐着头痛,道:“我没事,兰泽,你带着大家先走,保存力量,不要硬碰。”
江兰泽匆匆环顾,林中战况十分惨烈,众江湖人先被毒雾削弱了几分功力,又经痛苦幻觉折磨了一遭,加上多多少少受了箭伤,简直心力交瘁,对上来势汹汹的般若教众,根本讨不到半点便宜,哪怕以闪躲逃避为主,仍是伤亡惨重。
“我们逃不掉了!”江兰泽红了双眼,“反正早晚都要被追上,索性跟魔教拼了,大不了同归于尽!”
“会有转机的,相信我。”眼看严瀚又一刀当空斩下,沈知言无暇多说,运功一把将江兰泽推出几丈远,挺剑架上那雷霆万钧的一刀,刀风当胸撞来,他几乎闷出一口心头血,而笛声悠长不绝,搅得脑内翻江倒海,直教他面如金纸,满额冷汗。
“还好,”沈知言苦中作乐地想着,“痛是痛了些,关于他的记忆仍在。”
他低喝一声,将内力全灌注于剑中,长剑嗡嗡鸣响,寒光一瞬,沈知言正面迎上重刀,不顾刀锋破开他的肩头,甚至压在骨头上磨砺,长剑稳如青山,又如肃杀秋霜,剑气凝若有形,削断了严瀚的发梢,在他脸颊衣袍上割开深深浅浅的血痕,势不可挡地直取他的要害!
饶是严瀚这种悍勇之人也生出了惧意,心知这石破天惊的一剑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急忙收刀后撤,而长剑紧追,其势不减,破风之声更有一种无坚不摧的锐利。
迫在眉睫之际,严瀚探手抓过一个仓皇躲闪的少年,挡在了身前。
“小师弟!”天门派的杜衡失声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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