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孟思凡当即纵身而上,一手去抢小师弟魏柯,另一只手已向严瀚刺出一剑。
沈知言更是吃了一惊,匆匆偏转了剑锋,险之又险地擦过魏柯的肋下,只留下一道浅浅的伤痕,而他一击不得,头痛被笛音催得愈烈,加之肩上深入骨的伤口,差点握不住剑。
沈知言默念着清心静气的口诀,努力凝神对抗着令人恨不能剖开头颅的胀痛,见严瀚正被孟思凡缠住,当机立断转向了一旁吹笛的白露。
然而,孟思凡的情况并不乐观,他内力仍有些滞涩,方才箭雨中被射伤了后肩,本就不是严瀚的对手,对方又紧抓着魏柯当作肉盾挡剑,他投鼠忌器,不敢全力施展,小师弟更是脸色惨白,睁大了一双眼满是惊恐祈求,看得他心急气躁,一着不慎,反被重刀砍伤了腿,脚步顿时踉跄了一下。
孟思凡咬紧了牙,再次紧追上去,一剑递出,恰在这时,杜衡睨准时机,一跃而起,对着严瀚挟持魏柯的手臂狠狠斩下一剑!
两面夹击,这肉盾便不好使了,严瀚终于扔开魏柯,挥刀与孟思凡硬碰了一招,另一只手以掌拍出,劲力浑厚如涛,压过剑势,不待杜衡变招,骤然五指成爪探出,反拽住了他的手腕,‘喀拉’一声,杜衡破口一句怒骂,佩剑脱手掉落,身子不受控制地跪了下去,胳膊还呈一个诡异的角度攥在严瀚掌中,已然脱臼。
被扔开的魏柯摔在地上,手脚都是软的,呆呆地看着他的两位师兄,还无法回过神来。他自幼丧母,也不受爹喜爱,磕磕绊绊地自己长大,最走运的事便是阴错阳差地拜入了天门派,师父师兄待他好,他是知道的,可在最美满的梦里,也不敢奢望会有人不顾自身安危,拼命救他。
“愣着干什么,快跑啊!”杜衡冲他大喊,接着,杜衡忽然扭身,收拢的左手一弹,三根银针闪电似的飞出。
严瀚猝不及防,离得又太近,不等他放手躲避,眼前蓦地一黑,双眼与太阳穴传来一阵锥心刺痛,腥浓的血流淌过面颊,他痛得低吼,双目已瞎。
杜衡趁机就地一滚躲远了,孟思凡赶忙接应,干脆利落地将他脱臼的胳膊给接了回去,疼得杜衡止不住哆嗦,还死性不改地嬉皮笑脸:“看到没有,以后谁还敢说我折腾暗器没用!”
孟思凡哭笑不得:“行了,就你厉害……”
话未说完,一股威势逼人的刀风杀了过来,他们匆忙分开闪避,只见重刀落下,有如惊雷轰然炸开,于地面劈开了一道可怖裂痕,刀身近乎没入土中,若是挨到人身上,只怕是要拦腰斩断。
严瀚顶着两孔血洞,满面鲜血,狰狞如同厉鬼,提着一把重刀,踏步而来,怒气冲天,誓要将他们两个碎尸万段。
杜衡毛骨悚然,被刀风蹭了个边的胸膛痛到发麻,他看向孟思凡,对方遮挡盲眼的眼罩险些掉落,一边迅速绑好,一边朝右侧的断崖抬了抬下巴。
杜衡心领神会,快步朝那断崖奔去,严瀚目不能视,闻声而动,不出所料地被引了过去。
将近崖边,杜衡缓下步伐要闪去一旁,方便孟思凡后续动作,谁知仅是这一瞬的缓慢,严瀚的刀光就追上了他的脊背,杜衡扑跪倒地,呕出一口血来,慌张回首:“大师兄……救我……”
重刀竖直插下,穿透胸膛,仿佛将他钉在了枯黄草色里,鲜红血色弥漫开,杜衡仍不能置信地睁着眼。
孟思凡心头巨震,目眦欲裂:“杜衡——!”
他不顾一切地提剑冲上,强行催动凝滞的内力,刀剑相撞,内力悍然对冲,孟思凡几乎被震伤肺腑,唇边溢出血迹,却寸步不退,一剑快过一剑,融汇了险峻山势的天门剑法展现了它的奇诡莫测,竟然真将严瀚逼得退后两步,踩在了崖边。
一步之遥,孟思凡却感觉到了内力枯竭,难以为继,他悲愤交加地嘶喊出声,猛扑向前,以自己的身躯狠狠地撞上了严瀚!
两人一齐向断崖下倒去,电光石火的刹那,严瀚出刀砍进了石缝,将自己吊在了崖上,孟思凡也伸出了手,什么都没抓住,他在呼啸狂风中下坠。
严瀚喘着气,费力摸索着扒住山崖,正要爬上去,忽听见脚步声走近,他下意识抬头,却忘了眼前只有一片漆黑,喉中便尝到了剑锋的冰冷味道。
解决了吹笛的白露后,沈知言匆匆折来这边,一剑了结了严瀚,复又探头望去,孟思凡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茫茫云海之中。
沈知言直起身,视线转而落到了脚边尸身上,他叹了口气,轻轻地合上了杜衡的眼睛。
沈知言转回身,意外瞧见远处僵立着一个少年,魏柯显然是在奔逃中频频回顾,可那一眼,让他再也迈不动步。林中尚有许多黑衣人,他活靶子一样的杵着,立刻有几道寒光向他斩来,沈知言闪身掠至,挥剑逼退了对方,魏柯这才惊醒,眼圈登时红了。
情况紧急,容不得多作安慰,沈知言在他头顶轻轻拍了拍,温声道:“走吧。”
魏柯抽泣着点头,跟随沈知言往江兰泽那行江湖人撤离的方向追去,他的手掌不知什么时候蹭破了,胡乱抹着泪,脸上血和泪花成了一团。
沈知言听着身旁压抑不住的哭声,心中百般滋味,不由得往来时的红枫林望了一眼。
红枫林中,江离与堂主宁钰缠斗良久,仍旧僵持不下,而被一群黑衣人围攻的戚朝夕却忽觉不妙,他的手腕隐隐发沉,经脉的麻痛感逐渐清晰,这才想起来之前被江离咬的那一口还没完全恢复,仓促一瞥,果然看见腕上的绷带内渗出了淡淡的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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