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姑母说够了那就够了,桑兰全听太后姑母的。 ”
一老一少聊得开心,座下的人各有心思,位份低的妃嫔插不上话,命妇不敢打扰太后与侄女闲话家常,皇后和几个高位妃嫔则识趣地当个应答机,见缝插针地顺着两人说两句话。
沈嬛原以为自己来得还算早的,哪想到竟然已经来了这么多人,低敛着眼睛走到正殿,对着正上首行了个蹲福礼:“臣妇沈嬛给太后请安,太后万福金安,祥康安泰。”
来的命妇众多,穿的朝服相差不大,太后也不会记来的是什么人,只是她望着低敛着眉眼的妇人,突然问:“你是哪家的?”
沈嬛忙道:“回太后,臣妇是吏部尚书陈枋跃府上的。”
太后点点头:“陈枋跃啊,哀家记得,是个闷头干事的栋梁之材。 ”
“白露,赐座。”
“谢太后。”
沈嬛起身,依着宫女的指引坐到靠前的位置,刚坐下,旁边的命妇就用团扇遮着下半张脸,凑到他脸旁:“乖乖,没想到竟还有这样的漂亮人儿。你也忒能藏,同在京里这么多年咱们竟然从未会过面。”
“我家老爷和陈大人是同窗,你我便也是至交,下月初四重长孙满月礼,我让人送请柬到你府上,一定要来。”
另外一个命妇笑着对沈嬛道,“陈夫人别见怪,她就一个毛病,喜欢漂亮人儿,还不会说话就只要漂亮的丫鬟抱,连做吃食的厨子都要长相俊俏的。”
两个命妇年纪都不小,朝冠下的头发参杂着丝丝缕缕的银白。
率先跟搭话那个生了张圆脸,微微有些富态,和蔼可亲。另一个身形瘦长,眉眼间依稀可见年轻时的温婉美丽。
两人都是盛京贵女,少时是闺中密友,成亲后走得也亲近。
富态命妇笑着:“人生短短几十载,也就漂亮二三十年,能把漂亮人儿的样子记在眼里心里,是我大大的福气。”
“只是今日一见陈夫人,才知何谓天人,更可惜错过的年月了。”
沈嬛的美和满宫的妃嫔贵女不一样,招招摇摇若山巅雪,行行止止似晨间露,清严,妩媚。
“夫人谬赞。不知夫人如何称呼?”
富态命妇这才发现自己太激动,都忘了这茬,忙道:“瞧我,光顾着看你都忘了自报家门了,我家老爷是礼部尚书赵禀,我姓吴,她是刑部侍郎的夫人,钱孙氏。”
六部尚书皆是从一品,但吏部自古以来都要压其他五部一头,她们自然也以沈嬛为首。
第3章
吴氏肉眼可见的喜欢沈嬛,一会儿让身边人端果子,一会儿拿糕点,一刻也没闲着。
吴氏与太后有些渊源,少时曾寄养在吴氏膝下两年,看到她们聊得热火朝天问了问。
吴氏眉开眼笑:“回太后,臣妇与陈夫人投缘,一见如故。”
“你与天下漂亮人儿都投缘。”太后哑然失笑,看向沈嬛,“陈夫人确实美貌,此次大选,陈大人府上可有适龄女眷?”
话头突然落到自己身上,沈嬛连忙起身:“回太后娘娘,小女妙仪和孙女慧茹、庭芳都适龄。”
太后点头:“有你教导,想必都是好的。”
“谢太后夸赞,臣妇不胜惶恐。”
他这个无子无娘家的续弦,不到请安的日子他们才懒得到他那儿去,哪儿谈得上教导。
行完礼起身,沈嬛正准备退回自己坐的地儿,一道身影忽地窜过他身边,朝服上的五爪行龙大刺刺地闯进他眼里。
殿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声音:“请襄郡王安。”
沈嬛也赶紧退半步半蹲身:“请襄郡王安。”
“免礼。”襄郡王目光在沈嬛身上停了停,两三步直奔太后,“儿臣给额娘请安。”
太后整个人都温柔下来,拉着他的袖子让他坐到自己身边:“怎么跑这儿来了,满屋子的女眷,没规矩。”
嘴上是不疼不痒的责怪,眼里心里却是满满的疼爱。
襄郡王宇文熠时道:“那边有皇兄在就好,儿臣想额娘了。”
“还不是你自己嚷嚷着要皇帝给你找事儿做,一跑就跑到杭州……”
襄郡王一来,沈嬛明显感觉到气氛不一样了,许多命妇贵女想方设法往那边凑。
坐在他身边的吴氏小声道:“前些日子太后娘娘透出消息,此次选秀,要给襄郡王定下嫡福晋和侧福晋。”
“郡王得太后圣上宠爱,就算不入宫,进他府上也是上上选。”
这下沈嬛明白了,怪不得她们这么躁动。
他看了看襄郡王,和太后坐一起比太后高大半个头,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脸上还有未消失的孩子气。
突然,被他悄悄看着的襄郡王看向他,眼睛里像燃着一簇熊熊燃烧的烈火,沈嬛扭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宫宴冗长,从太后的宁寿宫再到乾清宫,散席后沈嬛骨头彻底散了,头上的朝冠压得他脖子酸疼,身上的朝服朝珠榨干他身上所有力气。
回到府里,奶娘刚给他脱了衣服,拆了头上朝冠,闭着眼睛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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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沈嬛还没起床,奶娘在他耳朵边悄悄说:“二奶奶带着庭芳小姐和慧茹小姐来了,说来伺候老太太梳洗。”
沈嬛懒懒地卷着被子翻了个身:“这么多年都没想着伺候,现在倒勤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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