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也门清:“要不奴婢去回了她们,说您身子不爽利。”
沈嬛又把身体翻过来:“算了,阎氏这人最难缠,牛皮膏药一样,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你要是用这理由打发她,她能明天来后天来,大后天她还来。”
“为了我这把老骨头着想,长痛不如短痛。”
梳洗打扮好,沈嬛身后跟着奶娘、晴子、环儿,走进花厅。
脖子都快伸长的阎氏一看到他,仿佛看见自己祖宗,满面笑颜地迎上来:“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昨夜睡得如何,可安稳?”
阎氏比沈嬛还大七八岁,被她殷勤伺候,沈嬛心头还有点起疙瘩。
悄不作声地躲开她要搀扶的手,坐到首位上。
陈庭芳陈慧茹也连忙请安:“给老太太请安。”
“都起来吧,”沈嬛抬起茶盏,大袖遮掩下打了个呵欠。
阎氏压根没察觉沈嬛避让,竟是跪坐在沈嬛脚边,半握着拳头给他捶腿:“老太太,您昨日去宫中,可曾听到什么……选秀的消息……”
沈嬛正打着呵欠呢,差点呛到。
除了奶娘陈枋跃,从未让人近身的他大腿以下都僵硬了,看向奶娘。
奶娘脸上带着“心疼”,扶起阎氏:“老太太心疼小辈,二夫人动不动就跪,老太太有再多话,又怎么说的出口?”
“快扶着你主子,”奶娘叫她的丫鬟,“没眼力见的丫头,怎么不拦着点,跪坏了腿可怎么得了。”
阎氏一听立马精神抖擞地拍拍自个儿腿:“没事没事,伺候老太太是儿媳的分内之事,老太太,那——”
阎氏是商户女,娘家做的是各类布匹买卖,跟陈实成亲时陈枋跃远在京城,山高路远,几乎断了联系。
陈枋跃原配带着三个儿子,不知陈枋跃情形,家中又没有银钱,阎家虽是商户但有钱,就看中了陈实的父亲是举人老爷,暗中试探口风。
一来二去就成了好事,年内就成了亲。
没想到第二年陈枋跃就派人去接他们母子,陈平陈实一跃成为尚书郎的血脉,阎家更是喜出望外,千叮咛万嘱咐阎氏一定要笼络好陈实,生个儿子,在陈家扎根。
可惜事与愿违,这么多年阎氏也只生了陈庭芳陈慧茹姐妹,任她百般折腾,也没动静。
陈实想儿子都想疯了,小妾偏房一个接一个往屋里抬,却愣是屁都没弄出一个。
渐渐的,夫妻二人就成了陈府里靠边站的。
可是现在,有一条康庄大道在她面前。
只要庭芳慧茹进宫成为后妃,他们二房就彻底扬眉吐气了!以后这府里没人再不把他们二房不当回事!
阎氏的脸都泛着一层激动的红色,两眼紧盯着沈嬛。
沈嬛道:“太后生辰,我们这些命妇奉旨入宫给太后娘娘贺寿,不过吃点东西,喝些酒水,再没有旁的。”
“皇家选秀,规矩都是定死的,与其想着哪条道好走,还不如趁还有时间,找个嬷嬷教导她们规矩仪态。”
“可是——”阎氏还是不相信她在宫里会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她脑袋一转,推着庭芳慧茹到沈嬛跟前:“老太太,妙仪也是要进宫的,这些日子就让庭芳慧茹在您这儿伺候,跟妙仪多多相处,以后进宫也有个照应。”
沈嬛又不笨,哪还看不出她以为自己会给妙仪开小灶,把庭芳慧茹送到这里,做什么都少不了两个女儿的那份。
沈嬛随她:“只要庭芳慧茹没意见,这个把月就住在我这里吧,环儿,去把东面的两间房收拾收拾,给两个姑娘住。”
阎氏这才放心了,给两个女儿使了眼色,脚步几乎飞起来走了。
留下庭芳慧茹心头七上八下,坐立难安。
两姐妹做隐形人习惯了,平日里来请安都恨不得缩在角落里,随波而来随波而去,谁不知道陈家的当家人,陈老太爷对这个续弦情深,送进府里的东西都要先送到老太太这儿过了眼,挑剩下的才轮得到其他人。
她们就深怕不小心惹老太太不高兴,给自己找麻烦。
她们又不是大太太三太太的女儿,一个有嫡长子的父亲,一个母亲娘家有人,自家母亲和父亲那样的,能顶什么事儿呢。
看她们两个恨不得把鞋尖儿盯出一个洞来的架势,沈嬛还是心软,“到了这儿,就别拘着自个儿,闲着无聊可以到院子里走走,也可以来找我说会儿话。”
“昨天回来我就让人挑了些东西,准备给你们送去,现下你们在,倒省了送去的麻烦。”
“环儿,叫人把东西拿上来。”
“是,老太太。”
很快,环儿带着身后五六个丫鬟,端着东西上来。
两姐妹的一样,一匹缎一匹罗,还有两匹丝绸,另有年轻女孩儿用的珠花玉簪,耳环手串。
陈庭芳和陈慧茹眼睛落在上面拔不下来,二房哪里有这些好东西,都是其他两房姑娘挑剩下的,颜色款式都老气。
陈庭芳和陈慧茹抬眼看了眼沈嬛,声音里压不住的欣喜雀跃:“谢老太太。”
夜晚,姐妹两个就在明辉堂的两间小厢房睡下,陈庭芳对着铜镜把碎玉攒的珠花插在发髻上,问陈慧茹:“好看吗?”
陈慧茹道:“好看。”
她心不在焉,陈庭芳转身看着她:“你怎么了,从进屋就垮着一张脸,这里不挺好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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