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啊,把你无能的怒火发在你儿子身上,没用的废物,男人都没了,还装慈母给谁看?
“你是件不体面的旧衣服,我和那小鼻涕鬼就是两团擦过屁股的草纸……”
女人嘴唇哆嗦着,眉目几次差点塌下来,却都险伶伶地撑住了。最后,她只是看着男孩充满愤怒的眼睛,温声说道:“孩子,不是这样的。”
王格罗宝:“嗤。”
濯明被他这一声轻笑点起了无名火:“你骗……”
“不是这样的。”女人轻轻地摩挲了一下他的头发,她袖子里也是那种干净的香味,不知使的什么香,可能是南宛特产,濯明这一生活了几百岁,从没闻过类似的气味。
“大人的事你们还不懂,但是不管爹爹回不回来,你和宝珠都是我们的宝贝。”她说着,又笑了起来,眼角不小心挤出一点泪光,“哪个坏人教你这么说的呀?小没良心的,爹爹在的时候那么疼你,你不信他,却只听坏人的话,是什么道理?你爹只是把疼你的任务都交给娘了。你等着看吧,娘可比他厉害多了……”
王格罗宝笑出了声:“濯明兄,你真是命好,怎么随便一选就挑了个这么好的娘亲?”
濯明简直出离愤怒了。
男孩小小的身体里爆发出怪力,一下就挣脱了成人的手,他额头上泛起莲花印,张嘴吐出一团雾气。
“哎,”王格罗宝唯恐天下不乱道,“说好的不用手段呢,怎么对凡人使起幻术来……”
濯明一甩手将他赶了出去,用铺天盖地的幻术折磨起凡人没锤炼过的神智。
“别废话了,听我的,我们悄悄离开这里,去给那些蓝衣狗和金平权贵好看。娘,你乖乖的——”
无心莲的手段能让筑基修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是整整半宿过去,这一根手指就能戳死的凡人却始终不如他所愿。她以性命和尊严捂住自己的怨与愤,不肯在幼子面前露一分。
终于,在濯明“你为什么不听话”的狂吠中,凡人的神智彻底崩了。
然而她灵台之光已灭,控制不住嘴角漏下口水,却始终在喃喃念着两个孩子的小名。
“福虎……不怕……宝珠……别哭……别哭……”
附在男孩身上的藕带戳破了原身的额头,濯明要气疯了。
她神识死了,他居然失败了!
堂堂无心莲,浪费了小半宿,没能惑住一个凡人!
濯明万万没想到,他出师不利,而且翻船的“阴沟”小成这样。
他一把拽住被他附身的男孩头发,死命地往下薅,摇篮里的婴儿被迫与魔头共处一室,哭得快要背过气去了。
世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女人?
为什么这些豁牙漏齿、分明毫无可取之处的小崽子,配得到这样的保护?
为什么……为什么……
“见鬼!”
王格罗宝的声音远远地传进他神识:“来不及了哦,濯明兄,别弄了,赶紧撤。你今夜杀人,必定惊动了星辰海,那两个人间行走身上蹭了你的莲花印,他们自己感觉不到,高手一看就明白,都时候找到镜花村不过片刻的事。我看还是徐徐图之吧,唉,可惜,咱们筹谋这么久,还是打草惊蛇了。”
这蜜阿败类,可真是搓得一把好火,濯明本来就在暴怒的失控边缘,被他一句话激成了腾云蛟,七窍都不够他往外喷汽的!
屋里婴儿的哭声戛然而止,一团不管不顾的“雾”从那小屋里炸了出去,升灵级的幻术转眼盖住了整个镜花村,蒙在了每个人的梦境里。
濯明已经理智全无不计后果了,将先前种种“秘密渗透,神不知鬼不觉”的计划忘得一干二净。
镜花村中爆发的灵气一下惊动了村里的法阵,玄隐山上本已经撤回目光的闻斐瞬间从入定中惊醒:什么人!
而此时金平城里,庞戬总觉得自己有些目眩。他回到总署自己的住处,静坐内观,沉淀下心绪,隐约觉得眼耳鼻舌上似乎沾了什么东西,但模模糊糊的,以他的修为竟看不清……
突然,一道来自玄隐山内门的问天飞了进来,庞戬骤然被惊扰,心神一震。
那原本只是轻飘飘黏在他五官上的浅痕“活”起来,趁机往他神识里钻去,七八只因果兽连滚带爬地围拢过来,房檐上的青铜铃登时炸了锅。
糟!
庞戬觉出不对已经来不及了。
浅痕变成了莲花印,死死咬住他神识,灵台剧痛。就在这时,有人一脚趟开了天机阁重地的重重法阵,直闯进来落在庞戬面前,两根冰冷的手指抵在庞戬眉心。
庞戬脑子里“嗡”一声,灵台上好像刮起了白毛风雪,给他扫了个透心凉,那险恶的莲花印被打了个稀碎。
他听见耳熟的声音骂道:“怎么又是这头阴魂不散的秃驴。”
庞戬倏地睁开眼,与十四年前殊无二致的面孔撞进他瞳孔,他却张了张嘴,一时没敢认。
来人正是连夜从玄隐山赶回来的奚平,来不及寒暄,他不客气地拽过旁边的问天,直接拆开:“那炼丹的哑巴?他怎么还跟镜花村有关系……所以你刚刚去过镜花村?”
擅闯天机阁,开口就出言不逊,披头散发没穿鞋……“炼丹的哑巴”……
庞戬快被他身上的邪祟味熏懵了,一时不知道外面乱响的青铜铃是因为那莲花印,还是在“欢迎”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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