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那时候被欺负,是因为他的懦弱。
加更多的夜班,搬更多的箱子,挨更多的骂,没有人爱,有的只是无尽的工作和职场性.骚扰。
所以,我再也不会软弱了。
唐软冥冥中感觉沈夫人皱紧眉头,低声感慨,“可怜的孩子。”
包括沈顾,整个人沉淀在黑魆魆的阴暗深处。
他们都在为我感到可怜,愤懑,不甘,恼怒。
可我正是在叙述我曾经的故事。
唐软想,这才是真正的我,沈顾,比你营造的虚假还要真实的我。
唐软陡然来了底气,不再害怕,继续用朗读软件缓慢解释。
【索性后来沈先生需要一批竹纸工人,我主要打打零工。】
【沈先生说我特别像他死去的朋友,可能因为这份奇遇,他最终雇佣了我。】
【我很感谢沈先生,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沈顾一寒,不知唐软在提到“救命恩人”四字扯到了他的什么痛处,激得他整个人都不舒服,膝盖抽筋得疼,脸色煞白至毫无血色。
沈夫人也不知道该做何种判断,毕竟唐软不能用真实的声音讲话,对孤儿院的过往讲得异常真实可信。
况且,面前的苏先生毫无怯懦,更不去看沈顾一眼。
哪怕她儿子眼底的风暴滚滚,使人觉得森冷又揪心。
毕竟,承认面前这个漂亮的人儿绝非唐软,他的老婆真正地葬身火海,死无全尸。
承认这件事,是多么的残忍。
沈夫人永远记得沈顾被五个佣人摁倒在床上,撬开牙齿逼他吞咽浓缩营养液,或是在手臂插满针管,强行注射助眠剂的可怕瞬间。
她的儿子又死了一次。
如果这个苏颜不是软软。
沈顾等于再死了一次。
沈夫人能感受到沈顾全身的神经都在拼命挣扎,像是压制着一股股的冲动,马上要爆发出黑色的浪潮,毁灭屋子里的每一个人。
她的儿子在勉强忍耐,因为他正在强迫自己相信,苏先生的每一句真话看起来都是漏洞百出的谎言。
沈夫人摁了摁胀痛的太阳穴,决心帮儿子一把,冲对方致歉。
“请原谅小顾的冲动,他只是太过思念妻子,毕竟没有找见尸首,证明一切还有生还的希望,何况苏先生又格外像软软。”
看一眼手机,轻声道,“估计慎言还要与我丈夫长谈,今天苏先生也应该被弄得糊涂了,要不然先在这里住下,明早咱们再从长计议?”
唐软本想说,他可以等小叔叔出来就走,沈顾的眼神一直干扰他的神经,包括从沈顾身周传染而来的致命气息。
都令他想快速离开。
但是沈冲并没有放沈慎言出门的迹象。
唐软只好勉为其难地同意,暂且在宅子的客房住一晚,明天一早便走。
佣人替他收拾了一间客房。
故地重游,并不值得人留恋,唐软几乎是钻进客房便牢牢锁好房门。
除了爸爸妈妈,他根本不想在这个家待一秒钟。
唐软小心地把晚餐吐个干净,长时间紧张的交谈,使得他的手指麻胀,甚至胃部痉挛。
明明他说的都是真话,却十足得虚构,明明他只想脱离沈顾远远的,却又住在充斥着沈顾呼吸的宅子里。
洗过澡,唐软用吹风机吹干湿润的头发。
有人敲了门。
他以为是小叔叔,准备用朗读软件问一嘴。
哪知沈顾近乎苦楚的声音从门缝透过来。
“别怕,是我,我知道你是软软,无论你是不是拿出身份证来证明自己叫苏颜,我都能认得出,你就是软软。”
“软软,为什么你不想理睬我呢?”
“你真的好狠心,你明知道我的心拴在你的身上,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折磨我呢?”
这不是沈顾能说出的话。
他的话里有浓烈的酒意,应该喝了不少。
否则,他何时对我说过任何软话呢?
真是从未。
第50章
唐软盯紧金属门把手的动静, 索性沈顾还知道分寸,并未主动去搬门锁强行进入。
客房内的气氛依旧紧张。
唐软迅速出手将门锁死,那咔哒一声脆响, 委实逼人至极, 冥冥中告知沈顾自己对他的不信任与排斥。
沈顾苦笑,虽然仅仅两年的离别,却有如一生加一世思念纠葛, 狠狠折磨着他。
沈顾从不低头, 唯今却低垂着头颅, 近贴在冰凉的木质房门,酒意熏熏道, “软软, 你别怕我好不好。”
唐软被他嚷得烦了,从不知沈顾喝多酒会如此纠缠, 掏出手机驱赶道,【沈先生, 这里确实是您家,我只是暂住一晚的客人, 现在夜深了,虽然我们都是男性, 但也有很不方便的地方,您喝醉了请早点回去休息吧。】
耗在我这里, 我也不可能再多看你一眼。
沈顾的胸口疼得厉害,脑轻顶着门板, 嘟哝着, 冷却的声音化成一淙淙溪流, 直往门缝里钻。
“软软你别气, 我只想见你一面,绝对不会做任何令你讨厌的行为,只是开门看一眼的程度。”
唐软语气决绝:【夜深了,我已经睡下,不方便。】
唉。
“软软,你不想见我也好,或者,你只愿承认自己真的叫苏颜也可以,我只想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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