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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赖宝婺这三个字,像粒沙一样,终于从二中的校园被风吹开,不再有人提起,那就是彻底的忘记。
    高三的节奏陡然加快,一张张雪白的试卷背后,是年轻孩子们已经麻木的面孔,高考的倒计时高高挂在每个班级的黑板上,成了回荡在每个学生心头的警钟。
    高考!高考!
    几近苦闷的学业里,这些学生对八卦的触觉却依然强烈无比,或许只有偶尔的闲聊,才能在山一样的考试之中喘过一口气。大课间,有好几个女生都围在七班文艺委员简蔷的桌边,安慰她,让她别哭了,她好像总是在哭,考完试,出来排名,越来越多的眼泪让同班同学都变的麻木。
    而更加现实的一些东西,比如迫在眉睫的高考,让这个女生的眼泪也看起来不像从前那么招人喜欢了。
    后来才知道是一班的高斯来找过她。
    找她什么事呢?
    真真假假的,什么都有。有人说是贴吧那个造谣的帖子好像被查出来是简蔷发的,也有人说是两人旧情复燃,要商量一起去哪所大学。
    一个知道点内情的学生神秘兮兮地透露,高斯找她其实是为了赖宝婺的日记,问她有没有看过,里面到底写了什么东西。围在一起听八卦的学生们一个两个,表情都呆滞,有学生问,赖宝婺是谁?什么日记?有人想起来了,恍然,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
    高三再回看自己的高一,感觉就像上辈子做的一场梦。
    赖宝婺搬走之后,她的床位就一直空着,床板上被同寝的另两个女生堆满了自己的私人物品,高三不查寝不熄灯,女生们也不像从前那么自律。刷题到深夜,夜深人静,偶尔的她们也会想到赖宝婺这个女生,不约而同在心里想,也不知道这女孩现在过的怎么样了……
    一直到她猝不及防地转校,她们都没有加过赖宝婺的微信,宿舍微信群里也没有她的位置。
    可她走了,却突然发现生活中又多了许多不适应的地方,没有人扫地,也没有人主动去套垃圾袋。她从来没做过让人特别讨厌的事,可是为什么当初自己就对她抱有那么大的成见呢?
    后来,在后来的毕业散伙饭上,她们好像知道了答案。
    那一年,他们高中整体发挥欠佳,一本率不到40%,其中够到重本线的才20%不到,考上清北顶尖院线的也是历年最少,一共五个,全都来自一班,其中就有高斯。
    毕业宴那天,学校依循惯例,包了酒楼,高三十六个班都安排在9号那晚摆酒席。
    离别的情绪加上对未来的茫然,散伙饭难以避免地沦为伤感,很多女生都哭了。高斯作为学生代表,难免不被拱出来敬酒,这个从小跟着做生意的父亲长大的男生,在这种场合及早地显示出来了一种游刃有余的姿态,离别的伤感和敬酒的尴尬都被他三言两语消解地相当自然,他敬班主任,又敬各科老师,对每一任师长都有不同的神态,这种都是学生的场合,他又像个唯一的成年人。王老师喝了他敬的酒,感慨道:“你这孩子,我从第一天看你就知道你了不得,竞赛高考都不耽误的,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将来一定会有大作为。”
    可是再成熟的大人,他也会在某个瞬间又变回小孩。
    散伙饭那天严欢心情不好,多喝了两杯,洗了把脸从卫生间出来,这次高考她没发挥好,去了重庆一个二本院校。她低着头用纸巾把脸上的水擦干,一抬头,看到从过道另一头过来的高斯,他眼睛漆黑,脸上皮肤透红。
    这一年,严欢断断续续还跟邵天赐他们有着联络,聊新学校,聊新老师,距离上的变远并没有消磨他们的友谊,相反远距离的交流让他们的关系到达了一种余韵悠长的地步。以至于高考后她还跟他们一起去了趟西藏,全程都是邵天赐出钱,从机票到酒店,包括沿途的租车餐费,一分钱都没让严欢破费。
    到拉萨之后他们落榻在市中心一家四星级酒店,她跟赖宝婺一间大床房,晚饭后邵天赐过来给她们说了会儿话,问她们身边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没说两句就被人叫去打牌。晚上的时候,两个女生躺在一张床上,胳膊搂着胳膊,像是回到了无忧无语的高中校园里,话题天马行空,想到什么就聊什么。
    自从赖宝婺转学之后,严欢就没交过特别好的朋友。赖宝婺也差不多,一方面是来自学习的压力,另一方面邵天赐又老是虎视眈眈地她身边打转,搞得男生们都不敢靠她太近。
    想到什么,严欢挑了个头,在被子里转头看她:“宝婺,有件事我要跟你道歉。”
    “什么啊?”她轻声。
    “毕业的时候我加了高斯的微信,我把你的新号码给他了。”
    别把赖宝婺的手机号码告诉任何人,这其实是邵天赐给她的交代。
    那她为什么最后还是给了呢……因为她从来没在这个男生脸上看过这么低声下气的神情。
    “他后面有联系过你吗?”黑暗中,严欢好像知道一点他们的关系,只是她并不清楚他们最后发展到了哪一步。
    他有打来过吗?
    答案是有的。
    一共两次,第一次赖宝婺在外面吃饭,没接到;第二次的时候她刚洗完澡,在吹头发,手机响了,看到那个电话号码时,她连呼吸都停了。
    她背不全高斯的手机号码,但她记得他尾号那四个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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