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同时开口,他唱:“载着你,就像载着……”
我唱:“快使用双节棍,哼哼哈……”
程嵘说:“哈。”
他把头扭过去,专心看路。
我心说,他这声“哈”是什么意思?嘲笑我?
就是在这时车子驶上小桥,小桥边的建筑里传来带着混响的吉他声,有人开口唱:“云霞遮去半边你,无声无息入梦里……藏不住的风光旖旎,那是你……”
我怔怔地开口:“是温渺的新歌。”
我抓着程嵘的衣摆想叫他停车,他反而滑出一段距离,单脚撑地,回头跟我说:“嘘!”
我懂规矩地放低音量,问:“温渺怎么躲在这里练琴啊?”
程嵘说:“他在等张晚晴。”
“啊?”
“他想唱给她听。”
被开口跪的嗓音惊艳之后,我气恼地问:“他说的有事就是单独给张晚晴开个人演唱会?太不够义气了吧!”我撸起袖子,准备跳车搞事。
突然,我腰上多出一只手,程嵘把我箍住,训斥:“别捣乱了,他好不容易才有勇气。”
“是……是想邀请张晚晴当舞伴吗?”
“嗯。”
我愣了愣,忽地满意了,说:“这个比龚嘉禾的遥控飞机有诚意多了。”
我们靠在单车上,听桥洞里传来的少年歌声。
程嵘问:“你觉得张晚晴会答应谁?”
龚嘉禾和温渺,张晚晴会答应谁的邀请?我想了想,很是犯难:“遥控飞机没意思,可是《三体》很难得啊。”
程嵘笑了,满脸都是少年意气,他把他和温渺的“秘密”透露了出来,说:“那是因为你不知道这首歌名字叫‘晚晴’。”
我怔怔的,这首“新歌”原来不是没有名字,温渺只是在等一个好时机公布,等一个机会唱给她听。
把《晚晴》唱给张晚晴。
我满心都被粉红泡泡填充,说:“哇——”这真是个新套路。
程嵘还扶着我的腰,以一人之力撑着单车和我,保持两者都不歪倒。他突然凑过来,我不自在地往后缩,人的眼睛捕获画面时像素有多高?我怎么觉得他眼睫毛也在颤?
程嵘问:“丁小澄,你知道邀请一个女孩当舞伴是什么意思吗?”
我没说话。
他又说:“好像一直没有正式说过,但丁小澄,May I have a chance to dance with you ?(我能请你共舞吗?)”
我一直认为程嵘这样的人是有必杀技的。龚嘉禾需要出动遥控飞机,温渺得要写首歌,但程嵘,他只要站在那儿看着你,都不需要开口,你就会点头答应他的一切要求。
“这……”
“好像我这样太没新意了?”程嵘突然开口,扭转我,让我看河西的高楼大厦,他指着连成一片的万达写字楼说,“丁小澄你看那儿——”
我……我承认这一刻我心都哆嗦了。
我怀疑程嵘可能有个小本本,上面记着一切我说过的胡话,随时准备找机会完成。比如:整栋大楼为我亮灯,LED灯拼凑出我的名字,然后一行字从大楼上滑过……
“你开玩笑吧?”
程嵘笑得恣意,拿出手机点了点,举在我眼前。
手机处于拍照模式,就在焦点对准万达写字楼的时候,屏幕闪了闪,大楼的LED灯亮了,“丁小澄”三个字出现在那栋写字楼上。
程嵘为我做了这种事?
我哆嗦着,一不小心视线离开了手机屏幕。手机屏幕外的万达写字楼一片寂静,别说灯了,只有霾!
怎么回事?那大楼根本没亮啊!
我再看看手机,程嵘单手滑了一下屏幕,就像张晚晴自拍时切换滤镜似的。屏幕里,大楼上的字变了,变成滚动的“丁小澄,May I have a chance to dance with you”。
我一会儿看大楼,一会儿看手机屏幕,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就是我蠢了!压根没亮灯,这就是一个像自拍APP表情功能的小道具。
“这是假的,你耍我——”
程嵘抓着我的手让我把那些写字楼拍下来,每一栋楼上面都有我名字。
“当然是假的。这多便宜,写个小程序就行。”他还乐,还给我介绍,“还可以想拍哪里拍哪里,还能把字给改了,并且绝对看不出是假的。”
真的假的?我抢了他的手机,把文字改成:恭贺程校草少年秃顶。
我记仇,始终记得他说看我头顶像是已经秃了。我偷偷摸摸拍下照片,突然想起手机是他的,他想删就能删,瞬间又觉得没劲儿了。
程嵘特别大方地说:“我不删,你喜欢就留着。”
我嬉皮笑脸地问:“这多不好意思,多影响你程校草在广大少女心中的形象。”
程嵘思考两三秒,问:“你叫广大少女吗?”
我笑嘻嘻地回答:“我是广大少女之一。”
他一脸严肃,说出来的话叫我心如擂鼓。
他说:“别‘之一’了,就‘唯一’吧。”
那之后心理诊疗室的电话打来询问我们到哪里了,才把那段对话打断。程嵘骑上车,继续前行,风拂过静默但暗地汹涌的河水,抚平了夏日的毛躁。
我一颗心本来平静了,忽然听到程嵘哼起歌,前奏是:是否一颗星星变了心……
“来啦?”
心理诊疗室开在僻静的河东,在一块联排别墅里占着一户的空间。我们抵达之后就被廖老师迎进了门,程嵘落在我后面,被助理姐姐安排去了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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