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渺一脸不屑地说:“龚嘉懿就是个小白脸,我说错了吗?”
我还没嘲笑他,忽然又听见一个女生大喊道:“看,是程嵘!小婷,你不是最崇拜他了吗?”
那几个女生顿时嘻嘻哈哈起来。
我转头一看,程嵘晃晃悠悠从操场外的长坡上走下来,越靠近操场走得越慢,身后有几个女生跟着。
“哼!”我看一眼就扭回头,“算了,我走回家。”
“闹不愉快了?”温渺一口白牙露出来,幸灾乐祸的口吻极其欠揍,“快说出来让我愉快愉快!”
我照旧削他一顿,他蹦来蹦去地躲闪,冲操场大门边喊:“程嵘,快走,别带她回家!桥洞里有蛇,吓死这个鳖孙!”
我回头,程嵘站在操场铁门边,目光冷冷。我瞬间就失去了跟温渺打闹的兴致,冷下脸来。
温渺在我和程嵘之间看来看去,问:“真吵架啦?不会吧?程嵘不是你的铁杆小弟吗?坚决维护丁老大。”
这也是个“典故”,温渺与程嵘的竹马关系说起来还是我促成的。我用的方法不那么光明,但不妨碍后来他俩产生了独有的默契。于是此时温渺又热心地做起了和事佬:“走吧走吧,他不是你一哄就好的吗?再说了,青梅竹马没有隔夜仇,你们就不要闹矛盾了。”
温渺催我走,似乎心情不错还哼着歌。
我转头看操场上已经有人在收拾跨栏了,一时想起什么又忘了,说:“月底的那个周五,你可以逃训练吗?张晚晴‘干掉’了周安妮,要去参加市级大提琴比赛,地点就在大学城,正好可以吃一顿庆祝。”
星城里吃东西的去处很多,但绝对少不了的一处就是大学城,那里有各色小吃与小店,从白日开始营业,能一直热闹到深夜。
“我不去。”温渺一脸不屑,“我跟你们不是一伙的,我才不去。”
我去年的生日愿望是希望温渺别扭的毛病能好一点,现在看来是无药可救了。
我说:“这话你加训完跟张晚晴说去吧。”
“你什么意思,说得好像我是跟她一起加训一样。”温渺像被踩到了尾巴似的顿时冲我嚷嚷起来。
我想起了另一件事,问:“上午第四节 信息技术课,你去哪里了?”
温渺摆出一副风很大,听不清的模样:“什么去哪里了?我当然是去训练了。”
他边说边走。我想着他估计是去训练了,也没再追究。
走到操场,那里除了充当电线杆的程嵘再没别人,我视而不见,左拐往外走。
有些人特别奇怪,我走他也走,我慢他也慢,明明身高一米八,腿长得长,走路的速度却超不过一个一米六的小矮子。
等快走过单车棚的时候,我的书包突然被人拽住了。
我不耐烦地道:“干吗?”
程嵘说:“坐我的车。”
“不稀罕。”我拽回书包,“松手,我走回去!”
“春天了,回家路上会有蛇,你忘了?”
“我不怕!”
程嵘又说:“丁小澄,你真不怕?也对,桥洞里的蛇,你跟它也很熟,就是去年你看到的那条。今年它长长了不少,还生了一窝小蛇,小的比你见过最大的蚯蚓还大点,一窝蛇滚成一团,花花绿绿的,速度特别快……”他的身上好像有开关一样,只要面对的是熟悉的人,他的话就能呈几何倍速递增,仿佛从冷冰冰的机器人变成一个有血有肉有生气的正常人类。
“啊啊啊——”我捂着耳朵嚷嚷,企图过滤这段内容,“别说了,闭嘴!”
小时候曾经兴起过一阵吃蛇的风气,在白沙洲上经常看到有人拿了一笼蛇来卖。我特别闹腾,看到卖蛇的,就好奇地跑过去掀开布帘想看看是什么,结果一激动不小心左脚绊右脚,整个人扑到了蛇笼上,跟里面花花绿绿的蛇来了一个近距离的对视。自打那次难忘的经历以后,我就再也不是白沙洲的老大了。毕竟没有哪个老大会哭得一抽一抽,也开始格外害怕蛇类。
程嵘停下来,目光锁定我,重申:“坐我的车。”
我愤愤地说:“你现在怎么话多了,白天让你开依.华.独.家.整.理口帮我说一句,你却一句也不说!”
他忽然停顿了两秒,好一会儿才开口:“对不起。”
这下换我停顿了。之前明明气得要命,现在看到他脸上的愧疚,听到他直白又干脆的道歉,我又不想追究了,还忍不住想帮他找理由。是,他一到学校就变身冷酷侠,一副跟我没关系的冷漠模样。不过这也不是多大事,人一多他就不乐意说话,我不是打小就知道吗?
他一脸歉意,我就蔫了,说:“走吧,拿车吧。”
放学的人潮早就散了,我站在校门外的便利店门口等。程嵘把车推出来,我看一眼这与剧本不符的山地车,不忿:“你耍我啊?”
程嵘面不改色:“怎么?”
“这车怎么骑?怎么载我?”连个后座也没有,我坐哪儿?他是故意捉弄我,才换了车的吧?
程嵘抓着车座把山地车拖过来,长腿一跃轻松跨上去,指着山地车的前杠说:“你坐这儿。”
东雅中学位于河东,白沙洲在白沙河中央。骑车经过一个满是荒草的桥洞就能上小桥,只要二十来分钟就能到白沙洲。若是走路,就得只身从昏暗、长满荒草,还很可能有蛇的桥洞里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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