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说一句话,或者点头说“是”,多简单的一件事?可我没想到我的小跟班什么回应都不肯给。
程嵘斜斜身子,眼睛盯着我,看得我有点冷。他抿了抿嘴,最终把嘴唇闭得更紧。
“程嵘!”我不甘心,伸手推他,“你说句话啊——”
周安妮气得直嚷嚷:“丁小澄——”
我说:“在呢,别叫。”
她说:“你——”
她气?我还气呢。我说:“别你了,‘湘琴’这称号你要喜欢就拿去,从现在起我带头叫你周湘琴,满意了吗?”
最后几个字说得有点气吞山河,下一秒气势被程嵘打破。
“轰”一声响,程嵘的课桌悲惨地与前排座椅猛烈碰撞。程嵘站起来,我跟欲语还休的周安妮同时闭嘴。
他眼神冷冷,终于开了金口,说:“无聊。”
周遭安静得很,因此这两个字尤为明显。他给了回应,却是这种回应。
感觉到众人投射来的目光,我只觉得脸上滚烫。等程嵘离开教室,周安妮盯着我,脸上是得意扬扬的笑容:“哼!有的人真是——不、害、臊。”
我说过,程嵘比江直树更胜一筹。
下午放学时,班主任老李表扬了他的课代表,也就是我,原因是九门功课只有物理的作业能坚持每个月都全班交齐。
老李笑眯眯道:“作为交换条件,丁小澄,你跟我提的那个事我同意了。”
张晚晴激动地捏我胳膊肘,台上老李还盯着我,让我有苦难言。我白了张晚晴一眼,至于这么激动吗?想也知道,只有我能让程嵘写作业,用物理作业一个月全齐来换我和程嵘不上特训课,实在不是难事。
底下同学都问是什么事,老李倒是非常守信,没说出我和他的约定,不过离开教室之前又嘱咐我说:“体育老师跟我说上午第四节 课温渺没去训练,你去了解一下是怎么回事。”
温渺是体育特长生,一般信息技术、音乐、美术这类的课都会去操场训练。他是最有可能进省队的特长生,家里对这件事十分看重,谁逃训练也不可能是他。
“第四节 课,那不是信息技术课吗?你知道温渺去哪里了吗?”我问的是张晚晴。我总怀疑张晚晴第四节课溜出去玩了,因为我见着她的小课老师来找隔壁班科任老师拿东西。
张晚晴倏地抬头,不回答我,反而冲着周安妮的方向努努嘴:“她嫉妒你呢!”
老李用我用得很是顺手,以至于身为班长的周安妮明显对我有意见。果不其然,老李一走,我就被周安妮扔了眼刀,张晚晴见了笑得花枝乱颤。
“差不多得了。”我叫她收敛点,然后问,“我完成了老李交代的任务,他答应我那天的特训课我可以不去,但你得确定到时候参加大提琴比赛的一定是你?”
张晚晴非让我们去看她比赛,为此,我还特地跟老李做了这笔“交易”,但后来我才得知参赛人选压根没定下。毕竟是省级比赛,张晚晴和周安妮,谁都有可能参赛。
张晚晴头发一甩:“为什么不是我,我比周安妮强多了。”
好的,你霸气。
教室里的人三三两两地离开,张晚晴抱着琴谱和书包跟我嬉皮笑脸:“我晚上练琴要练到很晚,你自己先回家吧。别说我没给你创造机会!”
她不跟我一起回家意味着今天我得找人蹭车,蹭车对象一般来说只会是“程直树”。换了往常,我立马就戏精上身跑去找程嵘了,但今天我不想去。
白沙洲上的小孩,青梅竹马以“群”论,没了程嵘,没了张晚晴,我还能找温渺啊!我作为白沙洲的老大,还找不到一个载我回家的人吗?
事实上,真没找到。
我跑去操场找我的二号小弟温渺,温渺拒绝了我。
“你还是不是我小弟了?”我倒是想像从前那样一巴掌打上他后脑勺,却发现如今的我哪怕踮脚也做不到。温渺也是白沙洲上的外来户,却不像程嵘一样有过被排挤的经历,全因为这个人是个“玩家”,弹珠、拍卡、弹弓打鸟无一不精。
小时候,温渺的武力值还比不上我,如今却敢对我说“不”了。
温渺说:“我晚上要加训。”
我有点郁闷地道:“你加训,张晚晴也要加训,你们俩也太默契了吧?”
温渺忽然开始闪烁其词了:“她……也加训啊?可不,我们俩忙,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整天傻乐?”
温渺是田径特长生,专长是110米栏,目前是最有潜力进省队的体育生;张晚晴呢,从小到大音乐比赛拿奖拿到手软;程嵘那就更不用说了……我突然觉得气闷,我的青梅竹马们各有所长,而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凡学生,每天都过着沉沦题海苦作舟的艰辛日子。
“那你把车给我!”
虽然现在还是正月,其实已经是春天了,但风肆虐地刮,操场上没一个可以遮挡的地方,我裹着棉袄瑟瑟发抖。温渺与我的狼狈模样完全相反,他穿着一件短袖,还不住地拿手扇风:“车不能给你,你跟程嵘的车回家吧。”
不远处的篮球场上有人进了球,有女生高喊:“龚嘉懿,加油!”
温渺听见了,立即冷哼一声。
我揶揄地看温渺。
龚嘉懿虽然不是体育生,但因为他篮球打得不错,长相和气质又跟温渺属于同一个类型,所以他和温渺经常会被同学们放在一起比较。大家都是年少气盛的年纪,不愿意输人一等,闲言碎语久了,两人就有了点互不待见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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