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碧存能成为莲花镇读书人之首,那都是有原因的。
听林宁宴讲完这些,文靖安忽然起了点小心思,问道:“宁宴你呢?你算教习还是学生?”
林宁宴道:“我更多是算学生,我现在只是童生,没资格给同窗们讲课,我只能帮先生处理一些教学之外的杂事。”
文靖安:“你来书院几年了?”
林宁宴:“两年了。我不是你们莲花镇人,只因家中变故,早年无奈落籍到北昌府,但府城并非我安身立命之地,先生念着与我家中长辈有些故交,留我在青莲书院继续读书。”
他这番话与苏长青告诉文靖安的话并无出入,只是他和文靖安相交不深,所以很多细节做了隐瞒,但大体上他的身世经历便是如此,书院里除了李碧存基本没人知道他这些隐秘,现在他跟文靖安如实说来,也算坦诚相见了。
文靖安顺着他的话,诚恳回道:“虽然不知宁宴你家中遭遇了什么变故,不过我相信你迟早能考取功名重振家门,你安身立命的地方不是永宁县,不是北昌府城,应该是你最想去的地方。”
听了文靖安这番话,林宁宴愣了一下,忽然有种得遇知己的惊愕,文靖安完全说中了他心中所想,考取功名重振家门不仅是他的抱负,也是他的执念。
这两年他在青莲书院虽然是先生交口称赞,同窗个个敬重的大学兄,他对所有人都是斯文有礼,笑脸相对,但其实他没有朋友,十五岁少年也会有烦闷,他没有可以倾诉的对象。
现在遇到文靖安,虽是半日之交,却给他带来了知音之言,个中欣喜只有他自己能体会了。
他很好掩藏了自己的情绪,向文靖安微笑道:“承你吉言。”
人家如此真诚,文靖安便不遮遮掩掩,把自己的身世和跟陈家的关系跟林宁宴大概说了一遍。
林宁宴听罢恍然大悟,说道:“怪不得今日先生和你娘说那样的话,原来你外公对你家并不待见,据我所知,你外公并非蛮横无礼之辈,当年先生把青莲书院从闹市搬来这里的时候,你外公是第一个出来支持的,这些年他每年都给书院大力资助,对读书人向来敬重。”
文靖安还是有意帮陈三娘化解和陈守严之间的矛盾的,便顺着林宁宴的话说道:“虽然我外公对我家苛刻,但我还是想主动消解他心中成见的,我爹娘也是这个意思。”
林宁宴道:“你和你父母能这么想,那便一定有缓和的余地。既然你外公尊重读书人,那么你可以从这方面着手找到破冰点,比如往后你在书院学出名堂,到时恳请先生帮你说话,我想你外公不至于不给面子。”
文靖安笑了笑:“但愿。”
林宁宴:“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帮你说话的,你外公也认识我,陈家我去过好几次。”
文靖安:“嗯,你与我三表哥熟吗?”
林宁宴道:“我和崇章自然相熟,他为人敦厚温文,在学问上向来是踏实笃学的,进书院短短两年时间,他已经升到了地字班,没想到你和他还是表兄弟。”
文靖安苦笑:“我和舅舅家的表哥表姐们从未见过面。”
林宁宴道:“没事,这会崇章已经回家了,明天他来我帮你们引见。”
文靖安谢过,这番深谈下来,学问方面先不说,单从为人上便更加确认林宁宴值得深交。
当然林宁宴对文靖安也有这样的想法。
两人随后又去看了藏书房、学厅、洗砚池等地,把书院里里外外基本走了一遍。
走完一圈,文靖安陪林宁宴去忠伯那里吃过晚饭,两人再回住处。
林宁宴先参观了文靖安布置好的乙十房,然后文靖安去串门林宁宴的甲十房。
林宁宴的房间不出所料是纤尘不染,每样物件的摆放都要符合“君子之道”,比如他笔架上有五根长短不一的毛笔,最长的一根一定要摆在最左边,以左为贵,其他次之,书籍也是如此,一定要工整有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洁癖和强迫症。
正因为林宁宴爱干净,让文靖安始料不及的一个小插曲便发生了。
林宁宴小时是在南方长大,虽然后来辗转到了云州这西北之地,但幼年时的一些习惯也一并带了过来,其中洗澡就是必不可少的一项,只要有条件,他每日一定要洗澡。
此时立夏已过,天气正合适,洗澡对他来说便必不可少。
双方互相串门之后,他跟文靖安说道:“你把澡豆木盘木桶之类的都备好,我带你去洗个澡。”
文靖安:“……”
他本质还是个23岁的黄花大闺女啊!
虽然这两年已经习惯了男主的身份,但、但这毕竟——
光天化日之下和这位翩翩少公子一同出浴,毕竟不太好吧?
第23章 洗澡 宽衣解带干净利索
那种画面让文靖安情不自禁咽了一口唾沫。
不过想到自己迟早都要过这一关,他也只得硬着头皮上了,最多到时闭上眼睛非礼勿视,反正自己内心纯洁人品保证,绝不生出有违君子之道的臆想。
便抱着木盆在后头跟着林宁宴走。
他们住处的后边,就在那条通往莲池的小溪流旁边,依水建有一个澡房。
澡房地面铺了石板,顶上用干草覆盖,四周用青砖切成,密不透风,进了门,里边空荡荡一间,什么遮挡都没有,就像一个没有澡池子的澡堂,只在两边墙壁留有挂衣服的竹竿和挂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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