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个点还没有其他人来,偌大的澡房之中只有他和林宁宴两人。
挂好了衣物,林宁宴主动提起他的木桶,说道:“门口的都是冷水,热水在厨房的忠伯那边,我帮你去提。”
文靖安:“我自己可以,你提你的就行了,不然你得来回跑两趟。”
林宁宴笑道:“我自来到云州之后,一直都洗冷水澡了。”
文靖安:“……”
这么听来,林宁宴有点狠人那味儿了,起码是个心性坚韧之人,一般人谁会天天洗冷水“虐待”自己?
如此文靖安便不拒绝,跟着林宁宴过去,看他提了半桶热水,回到澡棚门口时,林宁宴直接用木瓢取溪水把热水兑到合适的温度,正好满满一桶。
帮文靖安全部打理好之后,林宁宴这才自己提了一桶清凉的溪水进来。
他做事干净利索,直接开始宽衣解带。
文靖安:“……”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又咽了一口唾沫。
林宁宴眼尖,看到文靖安一动不动,一边解腰带一边问道:“怎么不洗?水太烫?”
文靖安:“不烫不烫!这就洗!”
说罢,也开始摸索着脱衣,心里一边打鼓一边自我安慰:“没关系,大家都是带把的,都是兄弟。”
正这么想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另一群带把的兄弟成群结队,穿着亵衣短裤直接闯了进来,看到文靖安和林宁宴,一个两个满面春风地打招呼:“这么早来啦?宁宴,这就是新来的学弟么?赶紧给大伙介绍介绍。”
文靖安:“……”
介绍便介绍,你们谈笑风生着脱衣服算怎么回事?
关键是你们本来就没穿两件!
不,两件都没有,你们就穿一件!
要命的是林宁宴也来凑热闹,他都脱剩一半了还不安分,主动让出身位令文靖安完全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接着把文靖安隆重推出,向众人道:“这是桃河文靖安,今年才十岁,往后与我们便算同门了。”
七八个不着衣衫的少年郎顿时肃穆,一个两个给文靖安拱手行礼,自报家姓。
“靖安学弟,我是杏陌李思齐。”
“靖安学弟,我是柳林方敬禾。”
“靖安学弟,我是青阳徐文其。”
……
这场面文靖安只能再以咽唾沫来描述了。
刚开始他还能遭得住,到后来前面自我介绍好的又开始脱,文靖安却还要笑脸相对正在自我介绍的,总不能这时候闭上眼睛听人家的自我介绍吧?那就不能非礼勿视了!
要紧关头,还是中介人林宁宴细心,看了文靖安的脸色发觉不对,问道:“靖安,你脸色潮红,可是不舒服?”
其他同窗听闻都被往文靖安的脸上看,文靖安便觉自己的脸和心同时烧起一团火。
“不行!”
他还是不能允许自己抱有侥幸心理,就像前世他不允许别人偷窥自己洗澡般,干脆直言道:“诸位学兄,我实在不习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洗澡,你们先洗,我晚上再来。”
林宁宴和众学子面面相觑,不过他们很快反应了过来,当文靖安转身要走时,林宁宴拦住了他,也不说话,开始重新披上衣服,其他学兄也纷纷开始穿衣,林宁宴向文靖安道:“你在这里先不要动。”
文靖安不明所以,还在想着这些人是不是把自己当异类看了,不多时,林宁宴率先进来,手里拿着一团麻布,其他学子手中也没空闲着,拿着细绳、木杆甚至是锤子等等工具,进来了也不跟文靖安多说什么,直接是往澡房最里边走去。
文靖安愣在原地,看着林宁宴和众学兄分工合作,一顿操作下来,竟然在澡房最里边隔出了一个“小单间”。
林宁宴道:“往后你便用这个小间,入了夏书院每天洗澡的人多,你等所有人洗完再洗要耽误不少时间,反之若其他学兄等你洗完再洗也不合规矩,现在条件如此,暂且委屈你一下。”
文靖安:“……不、不委屈……”
其他学兄担心他过意不去,杏陌村李思齐便笑言道:“我刚来也不适应,那时候还憋了一个月不敢洗,哈哈。”
其他学兄纷纷附和,笑容真诚热忱,尽量给文靖安营造出轻松惬意的氛围。
文靖安站在原地,如果说之前他还因为自己装着现代人的芯子而有些许优越感,站在这些古代学子面前有一种“位面压制”的高傲,那么此时此刻这种想法一扫而空了,林宁宴和这些学子的体贴举动让他自惭形秽,素质不论古今,礼仪不讲贫富,在林宁宴这些人身上,文靖安第一次切实感受到什么叫君子之风。
后续的事情便不需多说了,文靖安本以为的一场闹剧,转折成了心灵的洗礼,他在新做的小隔间顺利洗完,今天兜兜转转风尘劳顿,这次洗澡除去的却不止是尘糜与困顿,还有他心灵上的一层灰色隔膜。
洗完澡后,文靖安很快便知道林宁宴等人为什么连洗澡也要争分夺秒了。
过了傍晚,暮色四合,最后一缕暗红的太阳光在山边隐没,青莲书院的藏书房和大厅同时亮起了明黄的灯光。
灯火刚刚亮起,所有留宿的学子都带着自己的功课往藏书房和大厅这边过来,尤为令文靖安大开眼界的是,除了这些住宿的学子,竟然还有许多人提着灯笼背着书箱,从大门外结伴往青云书院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