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客都不用多问,时间长了很简单就能分辨食物价格。
郑欣年帮着沈如意一个个检查碟碗,感叹道:“裴大人真是令人敬佩,不愧是我辈楷模。”
沈如意嘟嘴:“年年哥,你怎么不夸我?怎么都夸爹爹了?”
郑欣年倒是一本正经:“如此巧思,心思又细腻,定是裴宰执所思所想,若是你啊……”
郑欣年看着她道:“你只会说一大通奇思妙想,最后实际要如何做,还不是要裴宰执或者雪婶给你兜底。”
这倒是说得一般无二。
沈如意瘪着嘴看他,片刻之后,却还是笑了:“年年哥,你也很聪慧,我就当你是夸我了。”
郑欣年看着小丫头笑了。
他们这边嘀嘀咕咕,那边母亲们便喊:“开饭了。”
沈如意抬起头,跟郑欣年一起飞快起身,两个人迅雷不及掩耳闪现在桌边:“开饭!”
他们每个人都饿了。
大家在圆桌边坐下,沈怜雪端起桂花酿,对这众人道:“生意兴隆,红红火火。”
桌上的铜锅里,火锅高汤蒸腾出馋人的香味,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她们异口同声:“红红火火。”
第71章 【二合一125-126……
开封府的地牢阴冷又潮湿,大抵因为临近汴河,所以地牢里的水汽经年不散,常年呆在里面,骨头缝都能拧出水来。
柳四娘披头散发坐在发了霉的草席上,她身上穿着补丁叠补丁囚衣,也不知被多少囚犯穿过,散发着难闻的臭味。
柳四娘靠在墙壁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冬日里的地牢比冰窖还要寒冷,她只能借着自己身上的那点余温来驱寒。
她已经分不清自己被关进来多久了,大狱里的白天和黑夜并无区别,窄小的高窗根本照不进阳光,无法把这牢狱里经久不散的霉斑和潮气晒干。
但这些似乎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柳四娘一直心心念念,到底是谁杀的方言之。
那一日榆树巷一百三十八号虽然很是恐怖渗人,方言之也没什么人样,但柳四娘还是一眼便认出自己的女婿。
人她不会认错,事她也不会记错。
即便她现在已经因为大狱的惊吓而有些意识错乱,她也不会失去神智,以为是自己杀了方言之。
不是她,肯定是另一人所为。
那杀害方言之的又会是谁呢?
会是那个引她去榆树巷一百三十八号的泼皮吗?那个人到底是谁?柳四娘实在也想不起来,又老又丑的一个男人,她曾经认识吗?
不,她不认识。
柳四娘满是血痕的手指在地上来回扣着,在凹凸不平的石地上划出斑斑血迹。
她似乎不知道疼一般,双目无神地扣着,嘴里还嘀嘀咕咕地念叨着。
“他是谁?他是谁?”
一回儿,她又开始说:“是他吗?是他杀的吗?”
可是为什么?为的就是要陷害她犯了杀人重罪吗?
就在这时,大狱里突然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有人打开了铁门,拖着一条铁链子往里走。
呲啦,呲啦。
铁链在地上划出刺耳声音,伴随而来的,还有微弱的痛呼声。
“放了我吧,放了我吧,”那人含糊不清地哀求着,“是我杀的,我认了,我认了。”
那痛苦声音由远及近,柳四娘蓦然抬起头,便看到一个血肉模糊的身影。
似乎已经被打得没力气行走,这个犯人是被狱卒架着手,往大狱里拖拽着走的。
她脚上的铁链子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而她本人的痛呼声也让人从心底里发寒。
从她身上氤氲而出的血染红了她身上那件旧囚衣,啪嗒啪嗒落到地上,在凹凸不平的石地上留下淅淅沥沥的血泊。
这是柳四娘第一次看到被用重刑的囚犯,也是她第一次直面一个人被打成这样的惨状。
即便当年从边疆流亡,一路辗转来到汴京,一路上她见惯了为了生存的不择手段的人,即便再如何险恶,她也没有哪怕一次,遇到这种让人从心底里生寒的压迫和恐惧。
以为那个时候的她,不过是置身事外的路人,她甚至可以跟在后面再一次伤害那些受难者。而此刻的她,却跟那个血人一样,都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狭小的牢房禁锢住了她,脚上的铁锁链沉甸甸的,绑缚住了她的灵魂。
柳四娘终于有些害怕了。
这么多年,她何曾面对过这样的局面。
她蜷缩在那,把头埋进膝盖里,她不想挨打,不想半死不活地躺在大狱里,不想毫无尊严地被人审问。
她是沈家的大娘子,是沈氏香水行的东家,沈家数十号人要听她号令。她曾经有多风光,如今就有多落魄。
柳四娘哆哆嗦嗦蜷缩在角落里,她捂住自己的耳朵,可隔壁牢房的□□声却如同魔音一般,不停往她脑子里钻。
“我错了,是我杀的,我认了。”
那人的□□如同魔咒一般,不断缠绕她的神智,令她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是我杀的吗?”
柳四娘心里突兀地传来一道声音。
她的意识都有些飘忽,在她的记忆深处,她在榆树巷一百三十八号的最后一个画面就那么凭空出现在脑海中。
她浑身是血,手上拿着菜刀,真低头看着脚下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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