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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页
    一切都如他所愿。
    沈惠娘终究熬不住日夜的煎熬,熬不住是柳四娘日夜的欺凌,早早撒手人寰。
    于是他仰着道貌岸然的嘴脸,赢取了柳四娘为继室,还落了一个不忘旧情的好名声。
    多么完美。
    曾经的他,自以为对柳四娘已经宠爱非常,他给了她这种贱妇正妻之位,他一不纳妾,二不寻欢,只同她做恩爱夫妻,她却不知道感恩。
    人心不足蛇吞象。
    沈文礼气得心口一阵疼痛,他紧紧攥着拳头,在床板上砰砰砰地砸。
    柳四娘淡然看他发疯。
    “当年你抛弃我,我却不能抛弃我的孩子,所以我艰难生下来,自己一个人抚养。”
    柳四娘道:“我不是靠你才有今天,我是靠我自己,我能忍,能等,也能熬。”
    “熬不过我的,都死了,”她看着沈文礼,“别以为你随意施舍点恶心的恩情,别人就要感恩戴德,也不看看你曾经都做了什么丧良心的事。”
    “我甚至比你要厉害,什么经商之才,什么聪慧精明,都不过是短暂的,如今,沈家在我手里即将发扬光大,即将走上新的巅峰。”
    “我才是这一出大戏里的胜利者。”
    柳四娘话锋一转,似乎漫不经心道:“那一日,你的好女儿同你说了什么?”
    沈文礼的脸又青又白。
    这两年他熬着不肯死,苟活于世,就是为了等这个贱人来见她,好骂一骂她出口气。
    但这贱人仿佛已经不记得家里还有他这个家主,在外面风光无限,却从不来正房瞧他一眼。
    他甚至都不知道她平日里做了什么,只能一遍又一遍问伺候他的小厮。
    然而得到的只有漫不经心的敷衍:“老爷,大娘子很忙的,家里那许多事,都要大娘子操持,她不来看您,也是为了您好。”
    那十六七岁的小厮,说起大娘子来,语气里颇有些亲密和软绵。
    沈文礼不想死,所以他忍了。
    他这一辈子,什么都能忍,早年可以同自己的东家低三下四,后来又能拼命巴结沈老太爷,如今他也可以佯装脑子糊涂,任由小厮磋磨。
    他不想死。
    他害怕死亡。
    他以为只要等来了柳四娘,说一说前尘往事,吓唬吓唬她,她就如同以前的每一次一般回心转意,跪在他面前哀婉求饶。
    但她没有。
    沈文礼心里从来都没有那么清醒过。
    柳四娘和他再也回不去从前,他们也再不是让人艳羡的恩爱夫妻,现在的他们,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当家主母,一个是苟延残喘的病弱老者,他拼不过她。
    但他却很了解她。
    沈文礼抬起头,那张布满瘢痕的脸上,露出一个恶意的笑。
    “原来你是想问她。”
    沈文礼笑容嗜血,带着诡异的扭曲。
    “四娘,你总是放不下她们母女俩,”沈文礼咳嗽一声,继续道,“她们不是我的心魔,但,但却是你的。”
    沈文礼恶意地说:“你好在意她啊。”
    “但你刚才表现得不好,我,我不喜欢了,”沈文礼闭上眼睛,他转过身来,把自己埋在又脏又臭的被褥里,“所以我,不想告诉你。”
    “你去问她啊。”沈文礼说了最后一句,便不再言语。
    他闭着眼睛,回忆起沈怜雪那双淡漠地看着他的眼睛。
    时隔两年再见,一切都物是人非。
    沈怜雪仿佛从里到外换了一个人,她冷漠地看着他,根本不对他的境况有任何的波动。
    只要一想起那双眼睛,沈文礼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但他还没来得及深想,巴掌便冲他面上而来,他任由那贱妇咒骂,等到她骂累了,才摔摔打打地走了。
    等到正房重新恢复安静,沈文礼才缓缓睁开眼。
    他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好像哭泣一般的笑容。
    “柳四娘,你也会有报应的,我很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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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甜水巷的清晨,往往是从早食铺席的叫卖声开始的。
    家家户户都点起灯来,穿衣煮水,净面洁牙,平凡中却有一种温馨。
    那是每一个生活在这座繁华都市里的百姓们,共同拥有的清晨。
    需要外出上工的人们成群结队从家中走出,他们脸上带着对心一日的憧憬,嘴里说着今日的打算。
    偶尔也有人,相互小声询问着。
    “你今日想吃什么?”
    “我今日想吃灌汤包,”那人想了想,又说,“吃灌肺也不错,昨日领了赏银。”
    他们说着笑着,开始了新的一日。
    然而每当这个时候,沈怜雪一家都已在巷口摆摊,倒是听不到巷子里如何热闹。
    今日的铺席略有些不同。
    沈怜雪同卫月娇提前商量好,然后又托了帮闲的陈六郎给跑腿,最终给她们定做了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架棚。
    架棚底座是带轮子的,可以折叠移动,头顶是丈宽的油布,一直遮盖在两个摊位上面,往左右两侧垂落,自然形成了一个屋棚。
    这个架棚精巧又别致,要一贯钱才得做,但沈怜雪却毫不犹豫,直接选了最好的这一种。
    因为它好取放,每日收工后跟卫月娇家的铺席家什放在一起便可。
    不过也因如此,沈怜雪同卫月娇谈了,每日的租金多加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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