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的怎么样?”
唐晓静叹口气:“换个话题。”
孟宪微微一笑:“别着急。”
“我不急了,我早就不急了。”唐晓静耸了耸肩,伸了个懒腰,“我就是烦透了家里人催我,不然我一个人也挺快活的。”
孟宪知道唐晓静这是故作洒脱,也不戳穿她,两个人又聊了些别的,忽然有人过来敲响了屋门,通知她来电话了。
孟宪最近对“电话”两个字过敏,顿时就有些紧张。她看了眼唐晓静,迟疑了下,放下水杯,出了宿舍。
唐晓静仍站在原地,维持着跟孟宪说话的姿势,脸上的表情却是若有所思,眉头微微蹙了蹙,很快,又展开。
出乎孟宪的意料,电话是陈茂安打过来的。
一听到他的声音,孟宪心跳忽而漏了一拍。陈茂安倒是挺自然的,问候寒暄,没有一丝不自在。
他在电话里告诉她,之前那张照片的胶卷托人给她带了过来,因为自己实在出不去,只能拜托别人。
如果不是他说,孟宪几乎都忘记了还有胶卷这回事,一时失语。
“谢谢。谢谢你还记得。”
“不用客气。”他在电话那头笑笑,声音有些沙哑,“应该的,我让他放在门岗,你记得去取。”
时间紧张,陈茂安没说几句就挂了。孟宪站在原地,微微发了会儿愣。
果然,下午门岗来电话通知,有她的包裹,让去取。孟宪排练结束拿回了宿舍,并没有拆开,而是直接放进了柜子里。唐晓静陪她一起去取的,见状问道:“怎么不拆开看看?”
孟宪回头解释:“是胶卷,不能见光的。”
唐晓静闻言不禁一笑:“他也是有意思,怎么想起来送你胶卷了?”
孟宪没吭声,静静地将柜门锁上了。
也忘了是哪一次了,她跟陈茂安见面的时候,说她很喜欢他给自己照的那张照片,说能不能把胶卷给她。那应该是他们关系最近的时候了,否则她是说不出这样的话的。后来发生了很多事,她便将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给忘了。没想到他倒还记得。
唐晓静将孟宪的缄默看在眼里,犹豫了片刻,还是将早已徘徊在嘴边的话说了出来:“宪宪,我看他还挺喜欢你的。”
孟宪解衣扣的动作顿了一顿,过了一会儿,却只是笑了一笑。笑着带涩。
不知为何,唐晓静却在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这个反应来的自然而然,她自己都被吓着了。她连忙站起来,假装整理,说:“算了,收拾收拾,去洗澡吧。收拾一下午,浑身都是灰。”
“好。”
对于陈茂安,孟宪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索性便什么也不说。原本还在想着收到胶卷后再给他回个电话,但听了唐晓静的话,想想,还是作罢。
正当梨花开满天涯(26)
接下来的几天,是部队里最为伤感也最为热闹的几天。
老兵退伍了。到处可见流着泪送别的场面,文工团里也不例外。尤其是团里女兵多,平常相处并不见得多好,但或许是被这一氛围感染。在离别的时刻,不少人都留下了眼泪。
孟宪的情绪一开始还很稳定。这一个月来,她已经接受并习惯自己最好的朋友即将退伍的事实。两人早就道过了别,该流的泪早就流了。而且唐晓静在走的前一晚告诉她,这半年还会留在燕城,来日见面的机会还多的是,所以在送她离开文工团大院的时候,孟宪只是微微红了眼,只当她是又请假回了家。
然而等她回到宿舍,看到唐晓静的铺真的空了的时候,却开始有些忍不住。坐在那里看着光秃秃的床板,心里很难受。为了分散一点自己的注意力,孟宪找出了一堆衣服,抱了两个大盆,去水房洗。
冬天的军装外套,浸了水又重又硬,孟宪单手拎起来都要打颤。热水还没烧好,就着冷水使出浑身力气狠狠地揉搓了几下,终于有了发泄出去的感觉,心情也好了一些。孟宪轻吁了口气,就看见潘晓媛摆着手臂,迈着大步从外面进来了。她瞥了孟宪一眼,走到炉子前掀开壶盖看了看水烧开的情况,见还没全开,微微蹙了蹙眉,对孟宪交代了句:“一会儿水烧开了倒我水壶里吧,我回来洗头要用。”
孟宪洗着衣服一时没有听清,等明白过来她的意思,潘晓媛已经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叫了她两声,也不见她停下脚步。孟宪回过头看了看洗了一半的衣服,还有她被水冰的通红的双手。思忖了片刻,提着壶将一半多的热水倒进了洗衣盆里,又将壶接满,重新坐到了火炉上。
忍着手疼又洗了一个多小时,好不容易洗干净晾了起来,孟宪拖着疲惫的身躯回了宿舍,刚喝上一口水,传达室就有人过来叫她,说是大门外面有人找。
孟宪差点儿就被刚喝进去的一口水给呛住了,咽下去之后,她咳嗽了几声,满脸通红地问:“是谁呀?”
“不知道呢,门岗打来的电话,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哦。”孟宪放下水杯,一头雾水地走了出去。
怕人久等,孟宪小跑着去了门岗。却没在大门口见着人,只看见一辆挂着地方牌照的车,停在距离大门十几米远的地方。孟宪潜意识里就没想到那辆车会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左右环顾了下,见却是没有人影,便打算去岗亭里问一下。然而还没等她离开,那辆车的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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