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其实也一而再的解释过家里的情况,他肩膀上照顾家人的担子在她眼里就成了不可理喻的猜忌。
在冷战那段时间,孟影日子也没好过到哪去。
上课时给台下同学说到情感类阅读理解,很难控制住自己不去动容。
那篇《猫和鱼》,情感真挚细腻到她差点哽住。
台下第一排一年级的小女孩举手,眼里疑惑而天真:“老师,为什么猫和鱼最后都要选择分开呢?明明他俩认识的时候说好要一直在一起,一直当好朋友的。”
“是啊是啊。”
孟影挥挥手示意小朋友们安静:“因为他们两个不是一个物种,猫在陆地上生活,鱼在水里,猫下不去水,鱼上不了地,他们有太大的差别了知道吗?”
“可是鱼说自己愿意离开大海,一直陪伴猫。”
孟影耐心道:“可是这样子,鱼就会死啊。”
小女孩摇摇头:“他们都不够勇敢,如果鱼一直孤单的活在大海里那又有什么意思呢?因为认识了猫它才开心啊,死亡之前猫会一直陪伴它,身边有爱你的人,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漫长看不到尽头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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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铃响,来接班的女老师抱着教案,还没进教室,就跟迎面出来的孟影撞了个满怀。
“哎,孟老师,你这么急准备去干嘛啊?”
孟影把教案放进她手里,来不及回答她问题,“我要出趟门,麻烦您帮我跟负责人请个假。”
“你要去哪啊……哎……”
背后女老师还在喊,她已经顾不上了,挎着包,打了一辆出租,坐上车时,一颗心还在胸腔里跳个不停。
“师傅麻烦去高铁站。”
简短报出目的地,孟影掏出手机在手机软件上购最早去秦江的票。
这会儿才上午,坐高铁到秦江也不用多久,到达那里也才下午一两点。
秦江比淮城入冬晚,几个小时的车程,到达那里后,天空竟然开始下雪,雪花纷纷扬扬,大中午头,阳光隐匿不见,满天的飞絮鹅毛。
出了高铁站,孟影被冻得直打哆嗦。
出门太急,她穿的不多,没有提前看这里的天气预报,不知道秦江一夜降温飘雪。
她找了个隐秘的避风口,僵着手指点开地图,开始搜索周远峥家住的地方。
高铁站离他家不远,孟影看了,坐公交一个小时左右就能到。
雪花越下越大,路面开始慢慢积雪,孟影从便利店买了一把伞,跟一群人挤在一起等公交,道路堵塞,公交从十五分钟一辆变成半小时一辆,孟影穿着浅蓝色的花边上衣和水洗牛仔,在冷风中哆哆嗦嗦的抖。
好不容易等来一辆车,一群人蜂拥着往上移,撞得她胳膊生疼。
汽车颠簸行驶在路面,这里果然如周远峥所说,发展缓慢,路面很多都已经被车轮轧得不平整。
到达目的地后,只有两三个人跟孟影一块下车,面色匆匆往家里赶,她问了两个人,一路沿着别人指的地方找到了周远峥发过照片里的一条路。
他们这算是城乡结合带了,还不如淮城的新城区布局,不过风景还不错,忽略此刻冰天冻地的话。
马路两边种了高大的桑葚和槐树,这个季节耷拉着光秃秃的枝条在砖红色的围墙上。
孟影走进去,没走多远,看到照片里出现过的篮球场。
他每次发照片,她都会点开认认真真查看,眼下突然来了真实场景还觉得有些恍惚。
她打开手机,一条条划拉她跟周远峥聊天的细枝末节,凭借照片里的线索,慢慢往前摸索。
这里也是个小区,而且是待拆迁地,低矮楼房比较多,家家都是红砖灰瓦白墙,一溜排看过去,倒也排列整齐。
不少人家门口都开辟了一方小小的花坛,用白色围栏围上,她走了一路,鼻尖缭绕着腊梅香。
耳边莫名环绕一种极强的直觉和召唤,让她觉得周远峥就在这里不远处。
她搓了搓胳膊,继续沿着这条路直行,打算碰碰运气。
从围墙处拐个弯,面前的一条直道已经铺满了积雪,雪压低枝头,路两边的两列房檐一片白。
而就在这纯白的天地间,她看到小超市门口立着的周远峥。
少年戴着黑色鸭舌帽,气质冷冽而嶙峋,站姿松松垮垮,左手拿着手机,低头看的认真,右手指间夹了根烟,烟头快烧到手,他最后吸一口,甩手扔进不远处垃圾桶。
他身上穿着那件一如往常的黑色卫衣,工装裤,低头看不清脸,姿态有些漫不经心,站在那里似乎在等人。
孟影知道周远峥有抽烟的习惯,但他俩在一起后,他就极少抽烟,恍惚中,他似乎又回到孟影初见他那时的消沉和颓废。
可周远峥这个人,不论哪种状态,都是落拓英俊的,他什么气质,似乎都不重要。
隔着远远的距离,孟影想喊他。
张张嘴,没发出声。
她想发信息给他,才打出两个字,超市里蹦蹦跳跳走出来一个女孩子。
白色棉袄,高马尾,蹬着双短靴,耀眼得跟精灵一样。
她跳到周远峥身边,轻快说了句“走吧,回家。”
他把手机揣回口袋,并肩走在女生旁边。
雪似乎下得更大了。
孟影那几个字没发出去,而是哆哆嗦嗦删除得一字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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