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能随波逐流,一路向前。身侧没有旁人的踪迹,只有一片晦暗的死寂,仿佛天地之中,只有她一个人存在。虞黛楚隐约觉得,自己置身于、经历着的,是十数万年的孤独。她不知道叶白薇和严列究竟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何处。
这混沌不知行过了多久,那黑影便好似忽然断裂的河流,急转直下,变成了庞然的瀑布,虞黛楚顺着着瀑布一路飞身而下,仿佛从哪里跌落,眼前短暂地一黑。
不过是转瞬,再睁开眼,她便仿佛被人从母体中硬生生地拉了出来似的,一睁眼,满眼天光敞亮,却是完全换了一方天地,眼前有三五个修士互相对峙,神色冷峻,杀气四溢,剑拔弩张的样子,显见是转眼就要来一番你死我活。
然而,她这一出现,实在是太不凑巧,明明眼前的人分作两拨,此时却齐齐回过头,既惊愕又警惕地望着她,整齐划一的好像虞黛楚是和平的促使者、让仇人转眼变成了同伴一样。
“不知道这位道友出自哪家显宗,怎么会在这里?莫非也是冲着这云山灵府而来的吗?”虞黛楚出现,对面又是警惕,又是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笑容清甜的女修,朝虞黛楚柔声问道。
虞黛楚初来乍到,实在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忽然绞尽了两帮人火拼,看眼前这几个人的修为,也都是在金丹期,不存在被她碾压的情况,不由暗道一声倒霉,朝那女修微微一笑,“不为了它,我又是能为了什么呢?在问别人来历之前,是否应该先自报家门?”
——她当然在睁眼说瞎话,什么为了云山灵府而来的,她压根就不知道云山灵府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然而,虞黛楚既然已经出现在这里,就绝难从中摆脱关系。这世上最难的,便是在牵连进旁人的利益之争后,想全身而退。就算虞黛楚真的不想掺和,这些人也不会相信。倒不如就此探一探这些人的底气,搞清楚周围是什么情况。
其实虞黛
楚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猜测。
在来到这里、见到面前这几个人的时候,虞黛楚便感受到这些人身上浓烈之极的煞气,那是全然不同于她在魔狐身上感受到的气息——相比之下,魔狐实在是太过道门化了。
而在这天地之间,也充斥着一股煞气。
如果虞黛楚没有猜错的话,她此刻也许已经不在擎崖界,而是在那魔门的天地沧流界了。想到魔狐自爆前的诡异笑容和言语,她对这个猜测的信任度能达到七成,再在周围一探,七成变成了九成,还剩一分,不过是谨慎而已。
奇怪的是,虞黛楚明明是个纯正的道门修士,每天都在灵气充裕的环境里长大,修习的也是依赖于灵气的功法,她似乎理应在这煞气浓郁、几乎没有灵气的世界里感到无比不适才对。
但虞黛楚站在这里,不仅没有感受到任何不舒服,反倒觉得敬神无比旺盛,全身的灵力虽然缩在一团,好似竭力避免在吐纳间与煞气相撞似的,但她真正运转灵气时,反倒感受到一股无比充沛的活力。
她甚至觉得,她比仍然在擎崖界的时候,更加强大。而这也正是虞黛楚对着面前人多势众的魔门修士,却仍然能态度强硬、甚至敢于说出自己也是为了云山灵府而来的底气。
别看面前这女修对她好似十分和气,满脸都是温柔的笑意,其实在这和气之下,是深深的戒备与恶意——虞黛楚很少在别的修士身上感受到如此浓重的恶意。
倒不是说她是温室里的花朵,从来没有见过敌人或者坏人,而是眼前的这个女修,以及她的同伴们,心里的恶意,实在是太浓郁了,不是真正做过很多狠辣残酷的事的人,绝难有如此狠毒的恶意。
虞黛楚绝不可能对这样的人、这样的态度好声好气,她甚至不等面前的女修开口,便主动呛声道,“虽然我对你们歪瓜裂枣的修为和看起来就不会很好的出身并不感兴趣,但我不喜欢有人对我这种态度,所以你最好识相一点。”
虞黛楚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望了眼前几人一眼,特意避开了与女修几人一看就剑拔弩张的另一波修士,专注先开口的集中火力,“不要不识抬举。”
——不要不识抬举!
其实与虞黛楚搭话的女修,在这几个修士中,实力是最强的那个,不然也不能做抢先开口的人了。虽说她对虞黛楚其实满含恶意,但不管怎么说,开口的话,都是客客气气,没有一点不礼貌的地方的,虞黛楚却一点也不给面子,当场就来个威胁。
女修深吸一口气,强行按捺住不悦:这到底是哪家宗门出来的傻二代?
其实在眼前众人眼里,虞黛楚绝对是个来历不凡的修士。众人虽然在对峙,精神绝大部分都放在了对面的修士身上,然而对于周遭的环境、身侧的方向,乃至于自己的背后同伴,都绝对会无比关注与警惕,否则,在这无比危险、动辄背叛的沧流界里,那还不是早就死了?
天真、不够警惕的人,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然而,虞黛楚的出现,却一点痕迹、一点征兆也没有,就仿佛是旁边的山岳凭空吐出了一个修士一样,她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一旁,静静地注视着她们。
——这是一件多恐怖的事情啊!
无声无息地出现、还能不被他们发现,这也许就意味着虞黛楚的潜行手段非常强大,他们无法探查,等到虞黛楚想动手杀了他们的时候,他们也许也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