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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页
    两人没说两句,舒望亭握着小孙女的手先是紧了紧,又慢慢松开,眼皮一点点合上,呼吸渐平,直至没有。
    舒安趴在床头哭个不停。
    舒平劝了半天才劝住。
    陈竹青帮着她们家弄完丧事,又陪着舒安去后山的坟地整理墓碑。
    做完这些,医科大那边已经放暑假了,舒安不需要再去。
    她送陈竹青去车站。
    闽镇这一年修了新路,骑自行车到县里比原先更快了。
    但陈竹青深一脚,浅一脚的,骑得很慢。
    那日在病房,他觉得舒安看他的眼神不太对,可舒爷爷病逝,他们家有太多事要处理,陈竹青没找到机会问。
    两人走到车站,舒安将行李袋交给他,“谢谢竹青哥哥陪我回来。”一遍谢谢不够,她郑重地弯腰又道,“麻烦你了。”
    这一年里,她对他一直很客气,无论他做什么,舒安就像被惊着的小鸟似的,怯生生地同他说谢谢。
    虽然她说会把他当哥哥,但兄妹间根本不是这样相处的。
    陈竹青勾住她的手腕,轻轻捏着。
    舒安顿了顿,没有挣扎,只是迷茫地抬眸看他。
    引起她的注意后,陈竹青松了手,“那天在病房,爷爷跟你说什么了?”
    那句没来由的叮嘱,忽然从脑袋里闪过,舒安红了脸颊,支支吾吾地回:“没什么。爷爷让我好好照顾自己。”
    陈竹青淡淡一笑,从背包里拿出两本英文小说给她。
    “来的时候随手拿的,借你解解闷吧。”
    舒安的英语水平赶不上他。
    陈竹青估摸着这两本书,她半个暑假能看完。
    若是开学,她说得上书里的内容,说明这件事在她那应当是过去了,能看的进书了,若是对不上,那就是还没从悲伤里缓过劲来。
    “嗯。谢谢哥哥。”舒安将书紧紧抱在怀里。
    原先陈竹青还会纠正她爱说‘谢谢’的毛病,后来就任由她去了。
    他把手一扬,手肘弯起,手背贴在肩膀,行李袋就那么松松垮垮地勾在背后。
    陈竹青啧了声,“只说谢谢?没了?”
    舒安扬脸,认真道:“哥哥再见。”
    陈竹青满意地点头,“嗯。开学见。”
    **
    自从舒望亭去世,舒奶奶就陷在悲伤里无法自拔,很快也病倒了。
    病床前,舒奶奶目光和蔼,搭在孙女肩上的手轻轻拍了拍。
    她宽慰道:“时代的错别怪在人身上。陈竹青,待你好吗?”
    舒安嗓子干哑,说不出话,泪眼婆娑地点头。
    舒奶奶露出欣慰的笑容,“那就好。”
    接着她抬眸看到舒平,笑容滞了一瞬,没什么力气的手费劲地摆了摆,把两个孩子都召到床边。老人一手牵起一个,把他们的手交叠着放到一起,“安安内向,做哥哥的要多关心她一些。阿平呢,又太过大胆,做事不计后果,安安要多提醒他。”
    两人点头。
    舒奶奶叹气,拉着他们的手叮嘱:“以后你们就是这世上最亲的人了,遇到问题要相互扶持,明白吗?”
    舒安不停抹眼泪,“奶奶你好好休息,别想那么多。肯定会好起来的。”
    然而事与愿违。
    舒奶奶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于同年的八月病逝。
    前后两个月,接连失去两个亲人,舒安一蹶不振地躺在床上,医科大也不想去了。
    她那么努力地学习医术,到头来却不能留住她最亲的人,一时间,这一切好像都没意义了。
    舒安整天都闷在屋内,不知道在想什么。
    舒平给她做的东西,她只能吃进一点点,短短几天,瘦了一圈。
    等她再次醒来时,床头坐了个人。
    他两腿交叠着,斜坐在椅子上,正低着头看书。
    听见舒安这边的动静,也不转头瞧她,只是闷声问:“醒了?”
    “竹青哥哥怎么来了?”舒安裹着被单,一骨碌地从床上爬起,半坐在床头。
    陈竹青往边上看了一眼,“给你带桂花糕来的。”
    他等了会,迟迟等不到舒安的下一步动作。
    陈竹青合了书,侧过身,和她面对面地坐。
    他提起桂花糕,解开她的小拳头,慢慢捋平,将东西放在她掌心,“不是答应爷爷会好好照顾自己吗?那不吃东西,怎么行?”
    那是舒安瞎编的胡话,现在却恰好堵住了她的嘴。
    心里实在难过,看着最喜欢的桂花糕仍是没什么胃口。
    陈竹青捻了块能一口吞下大小的桂花糕,凑到她嘴边,“非得哥哥喂你才吃,是吗?”
    舒安脸颊飞起两片不寻常的红。
    她微微偏过头,抬手要去接。
    清洌的、盛满笑意的声音从头顶灌下来。
    还带着些许不容拒绝的意味,“张嘴。”
    无奈,舒安侧头咬走那块桂花糕。
    边嚼边说:“我会好好吃饭的。”
    陈竹青擦了擦手,退出去,将放在饭桌上的东西搬进来。
    舒平忙着处理一些事,暂时将劝说妹妹吃饭的任务交给他。
    那个下午,陈竹青就坐在床边,盯着她把那些东西吃干净。
    陈家那边接到通知,全家都来了。
    陈顺跪在两个老人的墓前忏悔,反省那时候不该对他们不闻不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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