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事再提已没意义。
舒平将陈顺扶起来,牵起妹妹的手,交到他手里,“我要去香港了,舒安要麻烦你们照顾了。”
这个从未听闻的消息一经出口,对舒安的震惊程度,不亚于八级地震。
她傻愣愣地跟着他们下山,走出好长一段,才跑到前面,拉住舒平的手,问他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舒平停住脚步,略微心疼地看着舒安。
这个决定是一年前就定下的。
只是,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他没找到机会和她开口。
其实,在去年舒平就从编外工转成了正式工。
国营厂的铁饭碗不知有多少人羡慕,但舒平却不是这么想的。
家里条件不好,读书那阵又碰上动-乱,舒平除英语外,其他科目都不好,所以七七年恢复高考,他选择继续工作,将读书的机会让给妹妹。
正是唯一还算拿得出手的英语,让他在厂里很受领导欢迎,常让他去帮忙看一些国外产品的资料。
国营厂每次引进新机器,都需要向上一层层审批。
而现在机器发展的速度非常快,厂内预算有限,还有不完善的体质压着,有时候上面的文件下来了,机器已经不是最新的那批了。
舒平仔细研究过开放政策。
国营厂能接到单子,多半是依赖于政策扶持。
一但放开,只凭工艺争取订单,国营厂可能比不过那些有新机器、新技术的厂商。
现在的铁饭碗迟早要完蛋,不如趁着年轻拼一次。
改|革|开|放后,去香港的挖金成了一个风潮,他身边有不少人,先后都去了。
舒平有他自己的小算盘,他英语好,又考了技术证,觉得怎么样都不会输给那些人。
舒平已经探好了路,搭上了一个电器厂的老板。
他说:“现在条件好了,很多人都买得起电器,但电器票不好弄,更好的电器国内生产不了,还不让进口。可香港那边有,现在开放了,从深圳运进来就行。”
在他的计划里,赚钱似乎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可舒安却有一丝疑虑,去年年初她还在报纸上读到‘为防止逃港,深圳地图是保密的’,不少人渡江过去,最后命丧黄泉。
现在虽然开放了,但情况真的像舒平说的那样容易吗?
舒安担忧地问:“你这不算走私吗?”
舒平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计划经济迟早要结束的。”
而后,舒平详细告诉她有种民间改造的快艇叫大飞,就是往上加了很多个大马力的发动机,运货量大,速度奇快,在海上行驶可以达到每小时90公里以上。
舒安不懂他的生意经,但听他说得这么详细,知道她说什么都没用了,只是点了点头,表示她会好好照顾自己,让舒平在那安心工作。
舒平握着妹妹的手:“你放心。哥哥赚了钱,一定回来接你。咱们买个大洋房,要带院子的,和小时候住的那个一样。你可以养喜欢的小狗,种一庭院的玫瑰花,你想要什么,哥哥全都买给你。”
听到这里,舒安有些觉出味来。
舒平有野心、有计划是真的,但他想回到以前风光无限、人人对他低眉顺眼的少爷生活也是真的。
舒安和他不同。
她出生的时候,舒家的生意已经衰败了,商铺和市里的洋房全卖了才够抵债。
在舒安的记忆里,没有什么大洋房,有的只是县城里的小日子。
那时候,一家人全陪在她身边。
白天爷爷教她写书法,晚上妈妈会给她读一段英文小诗,奶奶专注于她那一亩三分地。而哥哥生性好动,常和邻居的小男孩打架,划破了衣服就会被爸爸骂。
现在记忆里的人相继离开,就留下她一个人在这。
平安。
是爸爸妈妈为他们取名的初衷。
无论怎么样的生活,都抵不上一生平安。
舒安捏着舒平的手,眼眶红红,“我不要什么大房子。只要哥哥好好的,平平安安的。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舒平当这是小姑娘的小情绪,随意地安慰几句,仍信心满满地说着他的宏伟理想。
而后,他想起奶奶临终的嘱托,两手搭在舒安肩上,郑重道:“爷爷说过陈家有愧我们,所以他们对你好是应该的,你不要不好意思。哥哥要去香港就没法看着你了,不许你跟陈竹青走那么近,那小子没安好心。听到了吗?”
舒安点头。
随后,转身折进爷爷奶奶的屋子,翻找一阵,从衣柜里找出个铝制饭盒。
里面是爷爷奶奶一辈子的积蓄。
舒安把那些东西交到舒平手里,“你去香港,要用钱的地方有很多,都拿着吧。”
舒平应声,从饭盒里拿出那对金镶玉手镯。
“咱们一人一个。万一有什么事……”
舒安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了。
“你会平安回来的。我等你。”
“好。”舒平还是没听出她话里的重点,自顾自地加道,“哥哥一定挣大钱,让你过上舒心的日子。”
第8章 .1980你在我这永远都是小朋友
舒平为了这个机会,整整计划了一年。
他用爷爷奶奶攒下的钱做本金,跟着电器厂的老板做生意,靠着内地与香港的发展差,赚到了第一桶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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