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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我……”
    舒安呆住,疑问在心里一闪而过。
    他怎么知道她们路远?
    等她反应过来,蓝色的格子伞已经到了手里。
    “我怎么还你啊?”
    那人给了伞就走,这么会功夫已经下了一层楼,好像专为给她们送伞,才在这等她们似的。
    他仰着头,在下面朝上招手,“送你的。不用还。”
    林素揶道:“漂亮真是到哪都有用。”
    舒安拍她一下,脸颊稍红。
    林素挽她的胳膊,要继续往前走,舒安脚却像灌铅似的,怎么也带不动。
    她说:“素素。我不想去了,要不今年重考吧?”
    第2章 .1978我是来接她的
    林素明白舒安的顾虑,拉着她的手安慰道:“那人说的又不一定准,万一给安排宿舍呢。大不了,你跟我睡一张床。最不济,你先去看看是什么情况,不行再回来准备考试也不迟。去年是通知得晚,有些人没准备好,今年肯定更难考。安安,你千万别放弃啊!”
    舒安捏着那张录取通知书,心乱如麻。一张薄薄的纸,此刻像有千金重似的,压得她快喘不过气。
    如果她去不了,早点退出,说不定还能录取别人。
    林素心思比不上她的,总是猜不到舒安在想什么,但她知道读大学是改变命运的唯一机会。在农村,多得是她们这个年纪就出嫁的女生,这样的生活倒也不是不行,可林素明白这绝不是她想要的,也不是舒安想要的。
    她故意拿话吓她:“因为咱两家关系好,村里不少人家来问过我妈你家的情况。要是你这次没考上,说亲的人肯定踏破你家门槛了。”
    舒安怔住,重重的点头,“不放弃!”
    —
    屋外阴雨连绵,屋内的氛围同样阴沉。
    舒安父母都已去世,她小学毕业后就被送到爷爷奶奶家。哥哥舒平比她大六岁,是国营厂的编外工,偶尔回家。
    家里能拿主意的只剩年近七十的舒爷爷。
    舒家最早省里有名的茶商世家,后来家道中落。
    爷爷奶奶都是那个年代少有上过大学的人,他们深知能读书是多幸运的一件事。
    舒爷爷背手在厅里踱步,舒奶奶则走进小房间翻找东西。隔了会,她拿出一些用两个旧手绢包得严严实实的金饰,有一对金镶玉的手镯和一个金耳环,“前几年家里条件不好,卖了些,只剩这三个了。安安拿着吧,实在不行,在学校附近租个小房间,应该是够了。”
    舒安知道那是奶奶压箱底的保命钱,没敢伸手接,最后是奶奶硬塞进她手里的。
    舒爷爷磨磨后槽牙,跺脚道:“不用那个,我有办法。”
    他撑伞往外走,“我去村委那打电话。他们陈家欠我们的人情该还了。”
    —
    舒爷爷守在电话前,坐了约莫一小时,茶续了两三杯,电话还是没打出去。
    舒家最鼎盛时市里的商铺有一半是他们家的。
    某天开铺门时,舒望亭看到有个小伙子晕倒在门口。他见他可怜,接他进了铺,给他吃、给他穿,教他如何种茶、制茶。后来陈顺娶妻生子,三个孩子的姓名都是舒望亭取的。
    舒家落没后,从市里搬到县城,最后搬到村里。
    舒望亭的儿子原是在农学院教书的老师,动|乱时期,因高知背景和资产家出身被下放农村改造。儿媳为避免受牵连,和他离婚,带着一双儿女回娘家,跟舒家划清界线。
    没想到,儿子的身体还不如他这个老头子,去的第三年就病逝了。
    那段日子,陈顺在外地部队当兵的大儿子陈红兵一路高升,一家都搬到省城去了,听说他还让两个弟弟妹妹拿到了工农兵学员的资格,去大学读书。
    那时候,各家有各家的难处,舒望亭不怨那些人同他家疏离,唯独陈家不行。
    七|三年,儿媳因病去世,隔了一年,那边说承担不起养两个孩子的费用,将舒平舒安兄妹俩送了回来。
    与此同时风向有变,不再唯成分论。
    陈家托人给他们捎口信,说愿意给舒平介绍省城的工作,帮舒安上学。
    家人团聚,眼看生活马上要好起来了,舒望亭不想跟陈家再有牵扯,将那人数落了一顿,把纸揉了扔进抽屉底。
    如今他捏着那张揉得皱巴巴的纸,笔挺的背脊弯下些。求人对他而言本就是一件艰难的事,想想对方还是那样的人,舒望亭的后槽牙磨得咯吱咯吱响。
    不过,和舒安的前途比起来,他的脸面还是轻些。
    舒望亭的电话直接打到部队。
    等了大概五分钟,陈红兵接起,“喂?哪位?”
    “舒望亭。”
    那边顿了几秒,语调生出几分热情,“舒爷爷好。是给舒平、舒安安排工作的事吗?”
    对方很直接,舒望亭也不藏着掖着,“舒平在国营厂工作很好,不劳你们费心。就是舒安,她考上了医科大,但只拿到了走读名额……”
    “那来我家住吧。”陈红兵不等他开口就应下了,“舒安妹妹带衣物来就好,其他的我们会准备。您放心,她在我们这,肯定和在自己家一样。”
    动-乱刚开始那几年,陈家把陈红兵寄回的一些津贴悄悄送给舒家。
    后面越闹越厉害,部队里有人靠给人扣帽右|派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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